第二章 讨债

  “让一下，让一下！”踩着二八大杠穿梭在颠簸的小道中，苏文扯着嗓子叫喊着，提醒着过往行人让开道路。

  一路奔波，苏文终于赶回了龙泉乡。

  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以往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只用了一个小时，这个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极限。

  看到苏文出现，路边的村民都有些惊讶，随后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年头，一个村里能考上高中的学生也就那么十几号人，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自然有很多人认识苏文。

  “那不是苏家二小子吗，他不在学校上课，怎么跑回来了？”

  “你没听说吗，苏家老大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今天债主上门讨债了，估计这小子听到了风声，专门赶回来的吧。”

  “这事老苏都没办法，他一个半大小子回来有什么用。要我说，老苏真是家门不幸，摊上了这么一个败家的大儿子。要是这苏武有他兄弟一半懂事，老苏家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说不是呢！”

  顾不上理会周围人的议论，苏文踩着脚蹬子，飞速朝着家的方向冲去。

  来到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老苏头，把苏武交出来！”院子里，七八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将年近半百的苏茂学围在中央，盛气凌人地喝道。

  “各位，各位，有事好好说，不要上气。你们找我家小武有什么事情吗？”人群中，留着平头的苏茂学看着一众来者不善的小年轻，战战兢兢地问道。

  在苏茂学身后，妻子陈秋梅泪眼朦胧地倚在门框上，眼中透着浓浓的畏惧。

  “老苏头，你家苏武欠了钱，今天我们是专门来要账的！”听到苏茂学的话，带头的陈彪走出人群，颐指气使地回答道。

  作为龙泉村有名的二流子，陈彪在周围村子里都有着不小的名气，没人不认识。

  “小武欠了多少钱？”看着气势汹汹的陈彪，苏茂学眼皮跳了跳，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老实实种了一辈子地，苏茂学从来没有和陈彪这样的家伙打过交道，一上来就被对方在气势上死死碾压了。

  “一千块。”瞥了一眼神情紧张的苏茂学，陈彪开口道。

  “一...一千块？！”得知大儿子竟然欠下了一千块赌债，苏茂学只觉得眼前发黑，就像被人在胸前重重地砸了一锤。

  1990年，老百姓的收入普遍很低，就算是县城工厂里的工人每月工资也就是七八十块钱，更不要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

  一千块钱，足够孙茂学在地里苦哈哈地干两年了！

  “老苏头，识相的就快点把苏武交出来，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扫了眼苏茂学，陈彪再次开口道。

  “彪...彪子，我家小武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啊！”面对陈彪，苏茂学小声回答道。

  虽然在年纪和陈彪等人的父亲相当，但在这帮混不吝面前，苏茂学根本拿不出任何长辈的架势。

  “不知道？”看着低声下气的苏茂学，陈彪露出了一个倨傲的笑容，继续说道，“那也行，既然找不到苏武那兔崽子，那就子债父偿，今天这钱就你来还吧。”

  对于苏茂学的回答陈彪一点都不意外，苏武这小子肯定是跑出去躲债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有苏家在，陈彪倒也不担心要不回来钱。

  “彪子，叔家里实在没有这么多钱，能不能宽限几天，让叔想想办法。”躬着腰，苏茂学取出口袋里的梅花烟递到陈彪面前，恳求道。

  虽然心中对苏武恨得牙痒痒，但作为父亲，苏茂学依旧选择将儿子的债务一力承担了下来。

  “宽限，怎么个宽限法？我们已经宽限苏武那小子三天了，难道还要再等下去不成？”一把打飞苏茂学递过来的香烟，陈彪叫嚣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必须把钱还上，要是没钱，那就拿东西抵债。”

  “对，拿东西抵债。”听到陈彪的话，身后的混混们纷纷开口起哄道。

  说完，不等苏茂学说话，一群人就直接冲向屋子，准备动手搬东西。

  见到混混们闯门，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秋梅发出一声尖叫，挺身挡在了房门口。

  身为女主人，她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自己的家。

  然而面对五大三粗的小年轻，身单体薄的陈秋梅根本不是对手，直接被一把推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混混们从屋子里将锅碗瓢盆一样样地搬出来。

  “彪子，你行行好，钱我一定还，再宽限几天吧。”看到陈彪等人动手，苏茂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

  面对陈彪等人的抢劫，老实了一辈子的苏茂学根本不敢反抗，只能继续哀求道。

  “都给我住手！”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院门口炸响。

  紧接着，一道人影冲进了院子，手里拎着一把铁锹就冲着正在搬东西的混混们扫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众混混措手不及，纷纷丢下手中的东西躲到了一边。

  逼退了一帮痞子，苏文扶起倒在地上的母亲，然后握着铁锹来到父亲身边。

  “小文，你怎么回来了？”看到身边的二儿子，苏茂学意外地叫道。

  今天是周三，他没想到正在学校上课的苏文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爸，站起来，不要跪！”掺住胳膊将父亲从地上扶起来，苏文沉声说道。

  “呦，这不是苏家二小子嘛，你不在学校好好念书，跑这来干什么？”另一边，短暂失神的陈彪看着怒目圆睁的苏文，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调侃道。

  虽然刚刚被苏文爆发出来的狠劲吓了一跳，但一向横行乡里的陈彪却根本没有将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