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伏瑶心里疼得发麻，已经不能形容了。

  伏徘呼吸一紧，没有说话。

  伏瑶看到的是一片残缺的尸体和染红的土地，还有那个在不远处的人。

  也许是颜卿感觉到了伏瑶的视线，遥遥朝她看过来。

  “别动她。”颜卿大喊着。

  明明身边满是刀光剑影，颜卿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入了伏瑶的耳里。

  “伏瑶，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母妃会死吗？”

  看着颜卿奋力突破围攻的样子，伏徘突然来了兴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伏瑶缓慢的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眼里已经有了泪。

  “怎么没有反应了呢？有点扫兴，你的母妃啊，为了你为了她的部落，没有挣扎的喝下那杯酒。”

  伏瑶真真切切的听到伏徘的话，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疯了？”

  “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

  伏瑶眸子瞬间弥漫着水汽，鼻尖发酸，喃喃道：“不可能。”

  她的父王可能会不爱她，但是母妃是他最爱的人。

  他怎么会让她死。

  看到伏瑶几近崩溃的样子，伏徘似乎快意了不少。

  “还不懂吗？为了你能顺利登上那个位置，那么多人为你铺路，甚至是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

  伏徘忽然放下紧逼着伏瑶颈间的剑。

  忽而有个黑衣人疾步到伏徘面前行了礼，压低声音道：“主子，那边要我们把帝姬带过去。”

  扫了一眼伏瑶，伏徘情绪不明的笑了一声。

  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不远处厮杀的颜卿身上，神色未改变一分。

  “让他们动手吧。”

  黑衣人得命动作敏捷的退了下去。

  不过一会，不远的地方升起白色的信号烟，伏徘的人突然反水了起来，或者说，伏徘的人在杀自己的人。或许也不是自己人。

  “和我走。”伏徘把冰冷冷的剑再次放在伏瑶颈间。

  冷得让人颤抖，伏瑶分不清楚到底是心冷还是身体冷了。

  伏瑶一声不吭的跟着伏徘，她大概是故意的也许是有意的。

  “是他吧。”

  伏徘一瞬间分不清楚她的语气是肯定还是疑问。

  “你若是那样愚钝，倒是辜负了许多人。”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开口嘲讽。

  伏徘的话让伏瑶的身体一寸一寸冷下来。

  原来，她一直是棋子，一直活在一盘巨大的棋局。

  她可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她忍不住笑出了眼泪，她要是真的聪慧，怎么会到如今的地步？

  伏徘那句话真真是夸她。是她成就了这棋局，如果她但凡多琢磨几分，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伏徘把她带到安全的高处，“把她看好。”伏徘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伏瑶从他脸上居然看见了一丝笑意。

  伏瑶视线就跟着他，看见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她感觉他好像很轻松就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她清楚现在与伏徘交谈的是现在的是谁。

  可是下一秒伏徘却拔剑抹了那人的脖子，伏瑶眸子里的震惊疑惑交错。

  下一秒，伏瑶就知道为什么伏徘把自己安排在这里了。

  因为她看见伏厝和颜卿已经杀过来了。颜卿虽然有点狼狈，但毕竟是在边境舔血的人，看起来情况还好。而伏厝相比颜卿就狼狈了不少，伏瑶就感觉自己心里发涩。

  伏徘意味不明的冲伏瑶笑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接下来是生是死就是你的本事了。”

  伏瑶飞快的向伏徘行了一个礼，低声说了一声多谢。

  伏徘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伏瑶，别开眼看向别处，好像说给自己听，“这是我对你的的报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的事就像一场梦，后来变成了梦，一遍一遍反复出现在伏瑶梦里。

  为了这盘棋的完美完成，太多人死在那个晚上。阿奴，伏徘，伏厝太多太多人死了。

  伏瑶最后一次见到伏厝的时候，他快死了，脸上却有笑意。伏瑶想扑过去的时候，被颜卿死死拦住。

  “你要是过去，所有人就白白牺牲了！”颜卿的话像惊雷落在伏瑶耳旁。

  伏瑶泪眼模糊，她不是草木，她到现在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都是棋子。可是为什么伏厝要为她去死？他不欠自己的。

  伏瑶突然尝到铁锈的味道，嘴唇被咬破了，血一点一点进入伏瑶的嘴里。

  伏瑶已经不记得怎么回到府里。她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做了很多梦，压的她喘不过气。

  颜卿不能在上京久待，事情才过来几天，他便要回到边境了。

  当他来和伏瑶告别时，他看见她眼下遮不住的青色阴影。这个人看起来蔫蔫的，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伏瑶轻笑了一声，“你信我吗？”

  伏瑶眼里多了几分坚毅，整个人站的挺直，像极了伏厝。

  “我信你。”颜卿眸子黑漆，“我和许多人都信你。”

  伏瑶低下头，眼睛隐隐发涩，快要落泪，“那你再等等我。”

  颜卿后退了几步，向伏瑶行礼，他没说话，伏瑶也没说话。

  颜卿没有再看伏瑶一眼，转身离开。

  伏瑶一个人站着，感觉背后阵阵发凉，但是她仍然站着笔直。

  她也看不懂自己，一半迷茫，一半坚韧。她感觉很疲惫，所有的事情来得太突然，甚至她没有办法逃离。

  接下来的事情，伏瑶记不清楚了。

  大概是死了很多人，因为她一想到那时候，她就觉得心口闷，甚至是喘不过气。

  后来伏瑶的父王死了，付厝死了，伏俳也死了。

  会影响她的地位的人也死了，付厝他们把那些阻碍她的人都解决了。

  伏瑶甚至不能为他们正名，有些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

  伏瑶在短时间里残忍又快速学会权谋之术，学会帝王之道，无情又独孤的看着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再后来颜卿也死了。

  再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伏瑶与颜卿好多年好多年没见了。她永远被困在上京，颜卿永远困在边境。

  伏瑶没有去看颜卿，也许是她自欺欺人。她宁愿与颜卿永不相见，也不愿接受他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

  颜卿走后，伏瑶的身体也迅速油尽灯枯，她觉得好累。这辈子她爱的人，爱她的人无一不走在她前面，无一不是为了她而死。

  在亭子里，伏瑶与付芮说完那些话，伏瑶是真的坚持不住了。因为她真的好想睡一觉，希望一切是大梦一场。

  有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她的眼滑下，从温热变成冰冷也只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