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王玲突然听到了身边床铺响起的抖动声。

  她顾不得困意和身上的疼痛，翻身下床，坐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戒毒人员在“断药”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时之内会出现强烈的戒断反应，毫无疑问，秦芷已然是到了这个阶段。

  她整个人都埋在被窝里，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因为她冷，即便现在室温都让王玲穿了短袖，可对于躲在被子里的秦芷来说却犹如寒冬。

  “姐，我在，不怕。”王玲把双手伸进了被窝里，分别握着秦芷的两只手，不断的搓揉着秦芷冰凉的手背。

  秦芷很痛苦，她的身体不断的颤抖，手脚冰凉的她身上不断的冒着汗珠，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绳子给系住了，只要她的呼吸稍微重一下，心脏就会如刀割一般。

  “玲儿……我冷。”秦芷颤抖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

  听到秦芷跟自己对话，王玲倒没那么担心了，这就证明秦芷的戒断反应还没有严重到影响心绪的地步。

  王玲躺到了秦芷的床上，从身后紧紧的抱着她，“没事的姐，我在，抗住这两天，抗住这两天就没那么难受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去吸毒啊？”两次的吸毒经历没给秦芷带来任何的快感，她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去吸毒。

  “有些人是想要体验那种游历世外的感觉，但更多的人其实是像你一样的，姐，肉体精神上的痛苦让他们不得不再次走向毒品。”

  “我……我再吸一次就不会难受了吗？”

  “对呀。”王玲紧了紧抱着秦芷的胳膊，“但只要有我在，是绝不可能让你再去碰的毒品。”

  “别抱……别抱我太紧玲儿，你的伤口……”

  “没事，隔着被子呢，有我陪着有没有好受点？”

  “谢……谢谢你，玲儿。”

  “对不起姐，都怪我，我不该让你跟我来江口的，因为我，你两次……”

  秦芷把冰凉的手伸了出来，拍了拍搂在自己腰间的胳膊，“姐不怪你，也不可能怪你。”

  “认识你真好。”王玲笑嘻嘻的说道，她想转移话题，让秦芷不再去在意身体上的痛楚，“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姐，你穿着一身运动服，带了一个饭盒在我们缉毒中队门口问我姜队在不在，我一下就看出来你对姜队图谋不轨，回去我就给姜队甩了个脸色，我好气，当时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已经好上了呢。”

  痛苦的秦芷听罢脸上的狰狞也消散了许多，“我当时也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你对峰哥有意思。”

  “要不说女人嘛，直觉都很强，特别是对你这个情敌。”

  “对，我的小情敌。”

  “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吗？我一问我们同事，他告诉我你都五十多了，给我气的差点没吐血。我心想我王玲哪点比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娘差了？我就是再没办法跟姜队在一起，但也不能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娘把我比下去吧？”

  “姐在你眼里是个老婆娘啊？”

  “反正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还是个非常恶毒的老婆娘，我当时觉得你肯定对姜队另有所图！”

  秦芷一点也不生气，她最喜欢的就是王玲这般直爽的性格。

  “还记得咱们再次见面吗？”

  “记得……”秦芷的声音还是虚弱，但比起先前，她确实也好受多了，“我想去峰哥家看看，在楼道里看见了个眼睛都哭肿了的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裤子上后背上蹭的全是墙灰，我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你是峰哥队里的那个小姑娘。”

  “还好意思说我，见你的时候别说眼哭肿了，我还记得当时你眼角上还有颗大眼屎呢！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洗脸了！”

  “哈……咳咳……”秦芷想笑，可剧烈的呼吸让她的胸口生疼，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咳嗽，但这也证明，她心理上确实好受多了。

  王玲抚了抚秦芷的后背，“然后你就把我带到了车上，问我家在哪，我很生气的吼了句‘要你管’!”王玲还学着叫了一声。

  “傻丫头，这是医院。”

  “嘿嘿，忘了。”王玲重新抱住了秦芷，“现在想想，我既然不想让你管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上车呢？”

  “想明白了吗？”

  “我觉得是我哭傻了，被你强拽上车的！”

  “那你真是哭傻了，都忘记我跟你说了什么了。”

  “我说了什么呀姐？”

  “我问你，峰哥是不是回不来了？你没说话。我坐到你旁边给你擦擦都快流到嘴里的大鼻涕……”

  “咦……不说了，不说了，听着好恶心。”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峰哥，你使劲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我说他已经走了，你的头又像拨浪鼓一样开始摇，你说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死，一直重复，一直重复，像念经一样……”

  王玲把头抵在秦芷的背上，没有说话。

  “……我当时愣了，我自以为我的一见钟情也是爱，但我看到你那么笃定峰哥还活着之后，我觉得我比你差好远，因为我当时都已经放弃‘峰哥还活着’这个念想了，我去那里不过是想跟峰哥告别，而你在那里，是在等峰哥回来。”

  “我们等到了姐。”

  “是啊，多亏了我的玲儿，我们等到了，峰哥真的没死，他真的还活着。”

  “我真的好想他。”劝人的是王玲，可现在哽咽的，也是王玲。

  “再等等，等他能跟我们相认就好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也一样，他也很想跟我们相认，但他不能。我看得出他在我们面前刻意的回避着和姜峰相似的举动，他在尽全力不让我们看到他和姜峰相似的一面，可他都没意识到，越刻意，就越显得笨拙，越笨拙，就越像那个在工作中不要命的疯子，像那个在生活中没经验的孩子，像那个我们熟悉的姜峰。”

  ……

  昨天夜里是热血沸腾，丁伟都想好怎么去跟新人培训了。

  可一大早过来，泼到他脸上的却是一盆凉水，公告就放在宣传点前，也让来玩的老百姓传了出去，可眼瞅着就到下午了，还是没收到一份简历。

  “不应该啊，在惠清招二十个人一上午收了几百份简历，在江口咋就一个人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