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哥，你醒了。”

  “别告诉我哥。”

  任栋赶紧扶着方文坐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文儿哥，这检查接过还没出来的，怎么就别告诉你哥啊？”

  方文长舒了一口气。

  “小栋，你赶紧找来我的主治医生，我有话跟他说。”

  “别找了。”

  牛局长拿着方文的病例走了过来，摆摆手示意任栋先出去。

  他的面色很是沉重，把病例放在了一边。

  “文儿，你早就知道你有这病了？”

  方文笑着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告诉你牛叔呢？”

  “告诉也没用。”方文笑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脑动脉瘤，位置很特殊，没得治，只能等死。”

  牛局长的眼里浸满了泪水。

  “那……我给你批假，咱们去省城看看，我在武警医院有个战友，他现在是主任，让他给瞧瞧……”

  “牛叔，你也不问问人家是什么科室主任就让我去找人家，万一人家不治我这病呢。”

  “他啥主任也得给他战友的孩子看病啊！”

  牛局长突然吼道。

  方文拉着牛局长的胳膊，脸上还是挂着一张笑脸，笑的很是欣慰。

  “别告诉我哥，牛叔。”

  “文儿啊。”牛局长握着方文的手，“你叔从来都不避嫌，我在警局就喜欢你们哥俩，全局人都知道，你们哥俩也为我长脸，从没给我丢过人，明明这么好一个孩子，为什么这……”牛局长已经哽咽的说不利索话了，“为什么这天下的难事，都让你这么好的孩子给碰上了呢？”

  “比起那些因为毒贩死去的人，我俩可幸福多了。”

  六十多岁的牛局长，已然是满脸泪花，抽泣不止。

  “好了，牛叔，没啥可伤心的，这脑动脉瘤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不致死，说不定还能活到给您养老呢。”

  牛局长擦了擦眼泪，悄悄地把病例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怪你叔往坏处想了，你好好休息，后天表彰大会结束，你可就是缉毒中队副队长了。”

  方文挺直了腰杆子，冲着牛局长敬了个礼，“是！”

  放下了手，方文又是说道，“这事别告诉我哥，牛叔，算我求求你。”

  牛局长揉了揉方文的脑袋，便离开了。

  走出门外，牛局长瞪了瞪站在安全通道门口抽烟的男人。

  “知不知道医院不能抽烟！”

  方武赶紧把烟踩灭了，一脸的焦急。

  “文儿……文儿情况怎么样？”

  牛局长把病例摔到了方武的身上，方武手忙脚乱的接到了手里。

  “傻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病情已经恶化到什么程度了，他都病成那样了，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别告诉你！你能不能对文儿好点，武子，文儿没多少时间了！”

  牛局长含着泪，语重心长的冲着方武说道。

  “我……我……”

  看着病例上的内容，方武依然是泣不成声。

  ……

  “方文以为自己瞒着方武，其实是方武和牛局长在瞒着他。”

  听着沈龙的话，姜峰突然明白方文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他想用自己的死，让名沽的毒贩都相信他是被吴三和我给扳倒的？”

  姜峰突然明白了，方文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这才是为什么他会给姜峰安排一个注定当一辈子狗腿子的吴三。

  这肯定是他精挑细选的人物，因为他知道自己坚持不到行动结束的那一天了。

  他可以被自己的亲哥抓，但那样并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的哥哥和牛局长极力的保护自己，名沽剩余的毒贩也很难都皈依到吴三的门下。

  倒不如死的壮烈一些，至少，要让方文控制下的所有毒贩，都相信吴三和他背后的人姜峰，有扳倒他的实力。

  “我不敢去猜方文同志的目的，或者说，我没资格去猜方文同志的目的，他想做什么，我们都必须全力支持。我觉得，这是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沈龙拉下了手刹，看着姜峰说出了这句话。

  姜峰看向车窗外，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建筑，因为他们的车外，全部都是人，车根本就过不去。

  “这就是你要看的现场。”

  姜峰本想下车去看看能不能救下方文，可终究没有扣下门栓。

  “你应该有些话想对他说。”

  姜峰点了点头。

  沈龙递给姜峰一个遥控设备，塞到他耳朵里一个耳麦。

  “我会去给方武送另一个个耳麦，这是他请求我这么做的，他比你更想当面和他弟弟聊聊，你把无人机飞过去，在听到我说调试设备的时候，把你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明白，谢谢，龙哥。”

  沈龙没有说话，关闭了车门，从后备箱里拿出无人机示意姜峰升空，便钻进了人群之中。

  ……

  “方文！你给我出来！你现在认罪还有从轻处罚的机会！”

  方武拿着喇叭冲着一件仓库大喊，而方文，就躲在大门之后。

  一个多小时过去，一个多小时方武都没有选择冲进仓库的大门，而是一直在门外守着。

  他就是想让方文能从仓库里走出来，举手投降，至少，这能给方文争取个死缓。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坐在车上的领导，身边围着的全副武装的同志，即便门口围的那一层层民众也是一样。

  没有一个领导去给方武下达强制命令，没有一个同志觉得不耐烦，也没听到外边的民众有一声抱怨。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方文能从仓库里走出来。

  “方文！！！”方武怒吼道，“我让你出来！”

  “出去？出去送死吗？五十克毒品就够判死刑了，方武，你是缉毒队长，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出去会是个什么下场，几条命都不够判的。”

  方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但他还想再等等，他得等到一通电话。

  “文儿。”喇叭声中的声音突然温柔了许多，“你告诉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你一定有苦衷对不对，你一定有你的目的对不对？”

  方文突然哭了，这是父母死后，方武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话。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朝着门外喊道。

  “有个屁的苦衷，老子就是抓了毒贩之后，看这群毒贩子群龙无首，想接那混蛋的位置，你知不知道我这仓库一开门能挣多少钱？比你当一辈子警察挣的都多！”

  他这句话不是说给方武听的，而是说给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人听的。

  “你放屁！”

  就在两兄弟交谈之时，一架无人机悄然飞进了仓库，落到了方文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