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哥，我们家之前就是开中药铺子的，华清堂总店的之前，就是我爷爷经营的中医药坊。”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奇口中满是心酸。

  姜峰更惊讶了，陈奇和王铭，是他来惠清时遇到的一对卖私油的贩子，这两个愣头青甚至截了杨国昌和姜峰的车。

  姜峰手上正缺人手，就让杨国昌用钱，以“海哥”的名义买通了二人，顺便用钱盘下了惠清出入境边防检查站旁的一个加油站，让这两个小子经营。

  没想到这两人还挺讲义气，加油站打理的很不错，而且“海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没有任何怨言。

  姜峰还真没想到，陈奇竟然还是中药世家。

  “那怎么到最后不开了呢？”

  “当年中药的质检标准比较模糊，也没办法细致，一个中药早晨采和下午采的药效都不一样，一个药材，上中下三部分各治一种病，甚至药性相悖，所以，你怎么能用西药的严格化标准去要求中药呢？又怎么能用西药的成分说，去解释中药的药效呢？”

  陈奇说这些话的时候，嘴里尽是苦衷。

  “到了我上五年级的之后，华清堂联合相关部门以各种理由没收了我们药坊的经营许可证，最后他们不仅坐享其成，在我们家世代经营的中药坊上经营，还以最低廉的价格，收购了相关部门没收我们的中药材，就相当于我们家好好地药坊，突然间换了老板，挂上了华清堂的名字。从此，我们家彻底家道中落，一蹶不振。”

  陈奇越说越是动情，他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赶忙道歉。

  “抱歉，海哥，说到伤心事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姜峰倒是不在意，他也知道，中华文明几千年来沉淀的中医药学，已经要被西医冲击的几乎丧失了本源。

  现在的中医药学的标准竟然是用西医的病理学标准去教学，研究的。

  一个用“神农尝百草”式的经验学沉淀了数千年，才总结出的学问，却要用现代的西方标准去论证，得到的结果，只可能是中医是“伪科学”。

  “不打紧，你这件事情为什么没告诉警察？”

  陈奇一愣，他虽然现在感情上来了，但他还是能意识到一个问题——海哥怎么知道自己没告诉警察的？

  难道海哥真是黑警？

  陈奇是越想越害怕。

  “你觉得说了有用吗？”

  “不说怎么知道没用，相信国家，相信……”

  姜峰的话还没说完，陈奇倒是打断了他。

  “海哥，我有时候觉得您比我还天真。”

  “这……”

  姜峰被怼的是哑口无言。

  确实，姜峰太天真了，从小就在缉毒英雄的光环下长大，成人之后自己还成了缉毒英雄。

  他身上最缺的，就是普通老百姓身上的烟火气，他最不会的，就是过日子。

  但自从他当了姜海峰，他越来越觉得，老百姓的生活如此简单，又如此复杂。

  回头想想自己，当初雷克正帮助自己跟蔡老八接触，暗中帮助已经快要判刑了的蔡老八出狱。

  放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是不是也是陈奇所以为的这般——官场黑暗无比。

  再想想自己“死”了之后，莲山媒体一片叫好，新闻上各个街道张灯结彩，敲锣打鼓。

  是不是也是老百姓看到光明后，最真实的喜悦呢？

  姜峰心里逐渐有了计划，莲山的“黑暗”被刘文斌给拨开了，那惠清的黑暗，就要由他来驱散。

  “最近准备干什么？”

  “警察那头让我在家躲几天，怕华清堂的人报复，说实话，我心里也确实有点怕。”

  “可以，在家好好歇一歇，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出来，对了，我让你跟警察说高利贷的事情，你说了没。”

  陈奇一拍大腿，声音连电话里的姜峰都听到。

  “海哥，这事……我忘了！”

  “你现在去跟王铭联系，让他帮我查一查你说的那个收债的人到底是不是债主，不是债主，就给我想办法查债主是谁。”

  “您不亲自联系吗？我怕我说漏了什么，最近脑子挺不好使的。”

  姜峰当然可以自己联系，但他的用人之道就是——要让自己的手下有事可做。

  “让你联系你就联系，出问题了我就找你，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

  姜峰在家里收拾着东西，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推门一看，是气喘吁吁地的聂建国。

  “聂哥，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老姜，你……你被辞退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被辞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我谁都没通知，想着等你下班了约你吃个饭呢。”

  聂建国冲过来不是问姜峰怎么离职的，而是他自己的儿子被抓进去了。

  “老姜，你警局认不认识人，聂政，我儿子，被抓紧去了。”

  姜峰摇了摇头。

  “警局没认识的人，他怎么被抓的？”

  “电话里……警察说是……是贩毒，那小子再混球，也肯定没胆量贩毒啊。”

  聂政当然没胆量贩毒，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卖那个‘聪明水’已经是涉嫌贩卖毒品罪了。

  “这我还真帮不了你，聂哥，你跟警察好好问问，问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从警局回来，卖什么了也不说，人也不让见，见到我了还给我一顿审问，还抓着我回家把我家给抄了，要不是我激灵跑出……”

  “等会！”

  姜峰立刻打断了聂建国。

  “聂哥，你跑出来的？”

  “废话，我不跑出来现在还在局子里关着呢！”

  “不是……”

  姜峰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对父子怎么法律意识都这么淡薄呢，配合警方调查的能随便跑吗？

  “聂哥，你就是不懂法也应该知道，调查你的时候你跑，你不就是在告诉警察你有事了吗！”

  聂建国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可是他现在不能被抓，更不能被警察审讯，因为今天晚上他还约了人，约了一个能替他把钱还了的人。

  “那……那我就先撤了，老姜，你不上班，帮我盯着点聂政，如果有什么消息，给我发信息。”

  “聂哥！”

  姜峰想要去拦，可聂建国已经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