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慕林上幼儿园前一天，意外多了个妹妹。小不点的脸又皱又红, 有点丑。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碰了下妹妹的脸蛋, 马上缩回来, 迅速将手藏到身后, 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看霍寒川, “她好丑。”

  “你小时候也不漂亮。”霍寒川看他一眼，坐到床边拿着毛巾给林初瑶擦脸。

  本来说好不生了，结果他生日当天被林初瑶的美色所迷，忘了做措施, 女儿很快来报道。

  第二次怀孕林初瑶没有孕吐，让他安心不少。本来以为会像生儿子那么顺利，发现没法顺产他当即同意手术。

  在手术室内陪她的那几个小时, 是他两辈子都没有过的煎熬和绝望。

  听到女儿的哭声, 他看都不想看, 只想知道林初瑶是不是平安。

  哪怕主刀的医生经验丰富，他也不敢有任何侥幸。

  她是他的命。

  “伤口好疼。”林初瑶醒过来, 委屈巴巴的扁起嘴巴, “难受。”

  “好好躺着不要动, 过两天就好了。”霍寒川抱起她, 伸手调整好床的高度招呼儿子过来帮忙。

  “妈妈，妹妹会变得漂亮吗？”霍慕林拿走毛巾，站在床边踮起脚尖给林初瑶擦手, 粉雕玉琢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太丑了。”

  “会。”林初瑶勉强挤出一抹笑, 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妹妹很快就会长大，但是爸爸妈妈一样很爱你，不会因为多了妹妹就不爱你了。”

  “我知道。”霍慕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爸爸说过。”

  林初瑶偏头跟霍寒川对视一眼，彻底安心。

  女儿是她任性要生的，霍寒川知道她怀孕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抱在怀里吻了许久才放开。

  后来一切顺利，他也慢慢的接受了个这个现实，开始研究两个孩子要怎么教育，才能让他们感觉不到偏心。

  他很称职，不忙的时候就带着她和儿子，还有妈妈一起去农场玩。

  那边原本是荒山，种上各种各样的果树后，到了春天会有很多的松鼠、野鸡等等的小动物，儿子特别喜欢。

  妈妈现在有大半的时间都住在那边，还参加了不少剧团经常回城演出，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霍慕林跟外婆很亲，经常自己要求留下来，一起住在农场观察小动物。

  “你明天要去幼儿园，书包准备好了没有？”霍寒川拿走他手里的毛巾，抱起他放到椅子上，“一会外婆带你回去，爸爸今晚要留下照顾妈妈和妹妹，明天早上一定去送你。”

  “收拾好了。”霍慕林得意挑眉，“自己的事自己做，我懂。”

  霍寒川伸手揉揉他的头顶，绕过病床给林初瑶擦另外一只手。

  儿子很懂事也不娇气，就是长相随了林初瑶，到现在都经常被误认是女孩子，漂亮的过分。

  “怎么样好点没有？”邵奕珊抱着小外孙女的衣服进入病房，关心的看着已经醒过来的林初瑶，“是不是很疼？”

  “有一点。”林初瑶笑了下，招手示意霍慕林靠过来。

  “妈妈。”霍慕林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下，“我和外婆回家。”

  “乖，妈妈过几天就能带着妹妹回家了。”林初瑶亲亲他的额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去吧。”

  霍慕林乖乖点头。

  邵奕珊知道霍寒川的脾气，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有月嫂和保姆照顾外孙女，照顾林初瑶这事霍寒川几乎不让其他人插手。

  “我先带慕林回去，明天放学了再过来。”邵奕珊放下衣服，牵起霍慕林的手示意他说再见。

  霍慕林挥了挥手，和她一起出去。

  “儿子是不是有点不开心？”林初瑶有些担忧。

  “不会的，我明天早上去送他，到时候再和他聊聊。”霍寒川弓下脊背在她脸上亲了下，“真的没事相信我。”

  林初瑶应了声，放松闭上眼。

  隔天一早，霍慕林背着小书包出去，看到霍寒川等在院子里马上噔噔噔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爸爸。”

  他以为爸爸没时间送他。

  “爸爸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霍寒川一把抱他起来，等着岳母也从家里出来，这才往外走。

  幼儿园就在同一条街上，是附近最好的私立双语幼儿园，凌骁家的龙凤胎也在这一所幼儿园。

  “妈妈的身体还很虚弱，要在医院住到周末。你乖乖听话，下午放学我来接你去看妈妈和妹妹。”霍寒川嘴角勾着浅笑，“能不能做到？”

  “当然可以，我是男子汉。”霍慕林得意洋洋。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有些话不能轻易说。

  第一节课刚刚上，教室里就哭了一大片。霍慕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漂亮精致的小脸写满了嫌弃。

  坐他身边的同学是个女孩子叫宋星月，胖嘟嘟的，一双眼又圆又大，笑起来脸上会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她从坐下来就转着脑袋到处看。

  “我有弟弟了，可是好丑。”宋星月用手捂住嘴巴，身子往他那边倾过去在他耳边偷笑，“他们好菜啊，居然哭鼻子。”

  霍慕林：“……”

  别人哭为什么她这么开心？

  “我弟弟像只小猴子，我很怕他会长毛。”宋星月忧伤叹气，“不知道妈妈的脱毛仪管不管用。”

  “为什么会长毛？”霍慕林也有些担心了。

  妹妹也很像猴子，万一她身上也长出长长的毛怎么办，妈妈肯定会吓到吧？

  “猴子都长毛的啊。”宋星月摆出一副‘你好笨’的表情，继续嘀咕，“不行，我下午要去医院确认下，万一长毛了要提前擦脱毛膏。”

  霍慕林抿了下嘴角，干脆不说话了。

  他昨天没有仔细看妹妹，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弟弟一样，身上会长出很恐怖的毛。

  中午要在幼儿园午睡，霍慕林发现宋星月睡在下铺，有点不高兴。

  妈妈说男孩子不可以跟女孩子睡一起，长大了才行。

  躺下盖好被子，宋星月趁着生活老师出去忽然很大声的说，“我觉得爸爸妈妈不会要我们了。”

  已经躺下的几个同学纷纷坐起来，扁着嘴巴像是要哭。

  宋星月一看，嗓门更大了，“我中午都是在家睡的。”

  “我也是，这个床好小。”

  “我想回家。”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哇”的一声有人哭了起来，其他的小朋友也跟着哭，不一会整个教室就跟开了合唱团一样，哭成一片。

  “没劲。”宋星月嘀咕一句，老实躺好睡觉。

  霍慕林有点烦躁，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吵，因此有点不喜欢宋星月。

  她简直是恶魔。

  老师估计是听到哭声，很快过来安抚，霍慕林翻身，悄悄伸出脑袋看了眼宋星月，发现她已经睡着脸上还挂着笑，更不喜欢了。

  因为一直担心妹妹会变成猴子，霍慕林下午表现得特别好，放学见到爸爸，他第一句话就是：“妹妹身上是不是也会长毛毛。”

  “什么毛毛？”霍寒川一头雾水。

  “就是像猴子一样长毛毛啊，妹妹像个小猴子。”霍慕林的嗓音低下去，听着有几分担忧的语气，“同桌说她弟弟也像猴子。”

  霍寒川好笑看他，“你身上长毛没有？”

  霍慕林点点头又摇头，“只有头发。”

  爸爸说他小时候跟妹妹一样丑，他都没长毛变成猴子，妹妹也不会。

  “人是不会变猴子的，不过有人会得多毛症。”霍寒川抱起他，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这种自己都没怎么了解过个病症。

  小家伙似懂非懂，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邵奕珊跟着一旁安静的听，没打扰他们父子培养感情。

  到了医院，霍慕林一进病房就先去看妹妹，发现她比昨天好看了一点，顿时惊奇睁大眼，“妈妈，妹妹是不是被人换了？”

  林初瑶：“……”

  “没有换，妹妹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和你一样一天一变一点。”霍寒川及时解释，“等过几个月，妹妹就和你一样好看了。”

  “真的吗？”霍慕林瞬间开心起来，伸手碰了碰妹妹的脸蛋，很快又缩回来，一双眼熠熠发亮的看着变白了的妹妹。

  昨天还丑丑的，今天就白了很多，也好看了很多。

  林初瑶抬起头，不动声色的跟霍寒川交换眼神。

  霍寒川用眼神告诉她没事，领着儿子去洗手，边洗边教育，“妹妹的皮肤很娇嫩，没洗手不能随便碰她，不然她的脸会起疹子，也不能随便亲。”

  “我知道了。”霍慕林乖乖认错，“下次我会洗了手再碰她。”

  林初瑶笑了笑，偏过头跟妈妈闲聊。她今天感觉好受了很多，也能吃东西了，但还不能下床。

  “慕林很乖，你好好养身子别担心。”邵奕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这孩子在学校也很乖，老师都夸他。”

  霍慕林听到外婆夸他，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没有很乖，宋星月吓唬同学的时候，他没阻止。

  在幼儿园上了一星期课，妈妈终于出院，妹妹胖了一点点，看起来更漂亮了。

  霍慕林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下午放学后，可以帮妈妈照顾妹妹。

  “她长大了会不会特别漂亮？”霍慕林握着妹妹软乎乎的小手，想到宋星月那个一直很丑的弟弟的，微微有些得意。

  她弟弟都一个月大了，还是丑丑的，他看到照片了。

  “会。”林初瑶伸手揉他的脑袋，“会比你漂亮。”

  “那就好。”霍慕林彻底安心。

  妹妹不会变成猴子，长大后还会比他还漂亮，到时候宋星月一定很羡慕他。

  霍慕林每天都在等着妹妹长大，以为妹妹会软乎乎，可爱又乖巧，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妹妹比宋星月还烦人。

  她第一天去幼儿园，听说整个班就她没有哭，有几个小朋友哭到必须请家长。

  不过妹妹对他最好，每次去偷冰激凌都会给他一份。

  到霍慕林上小学六年级，烦恼来了。

  他发现妹妹太漂亮不是好事，那些男同学特别喜欢找妹妹玩，还经常给她送礼物。

  下午放学，他像往常一样去等妹妹，正好遇到男同学给妹妹塞礼物，顿时不高兴了。他拦住那个男生，不悦警告，“我妹妹不会喜欢你送的礼物，以后不要送了。”

  霍与林抱着手臂附和，漂亮白皙的脸上挂着笑，“一点都不喜欢。”

  男生憋红了脸，拿着礼物低着头郁闷往外走，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跑开。

  “哥，你太吓人了。”霍与林捂着嘴咯咯笑，“一会我要告诉爸妈，你在学校欺负人。”

  “没良心的你。”霍慕林揉揉她的脑袋，拿走她的书包一块往外走，“他们才没空听你告状，今天一大早就跟着sion叔叔飞国外了。”

  alisa姑姑结婚，爸妈要参加婚礼顺便度假，她早上起得晚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还会回来的啊。”霍与林又笑，“放心，我不会告诉爸妈，有人给你写情书这件事的。”

  霍慕林：“……”

  到家写完作业，霍与林整理书包时又发现了好几封情书，没看就塞进书架旁的篮子里。

  从五年级开始，他已经收到了一百多封情书。

  头疼。

  “哥，我不会做这个。”霍与林抱着作业本和书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明天早上要交。”

  “过来。”霍慕林把桌子收拾干净，“数学题还是语文理解。”

  “语文。”霍与林开开心心地跑过去，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哥，周末那天我遇到宋星月了，听她弟弟说她月考又拿了年级第一。”

  “我也是第一。”霍慕林抬手敲她的脑门，“好好做作业，关心不相干的人干嘛。”

  霍与林扁起嘴巴，决定等爸妈回来就告状。

  哥哥凶她，还不教她做作业。

  辅导霍与林做完作业，霍慕林去洗了澡回到自己的房间给爸爸打电话，满是稚气的脸严肃绷紧。

  过了会，霍慕林听到爸爸的声音传过来，抿了下唇淡然开口，“我跟与林都很好，外婆去农场了，听说是培育出了新的月季品种。”

  爸爸似乎很高兴，叮嘱几句就挂了电话。

  霍慕林收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准时起床，第一件事就去敲隔壁的房门，招呼霍与林起床。

  霍与林隔着门应了声，他没着急走，站在门外等了大概两分钟再次敲门，同时拧开门锁进去，“霍与林，你今天要值日不能迟到。”

  “值日？”霍与林一下子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爬去洗漱。

  霍慕林笑了下掉头回自己的房间。

  穿上校服出去，霍与林还没准备好，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抓着头发嘀咕，“完了完了，这个样子要怎么去学校。”

  “怎么了？”霍慕林压低眉峰，“再磨蹭我们就没时间吃早餐了。”

  “哥，我不会梳头，保姆梳的很疼。”霍与林鼓起腮帮子，又气又恼。

  “拿你没办法。”霍慕林抬脚进去，拿起梳子动作飞快地给她扎了个马尾，拉着她一块下楼。

  早餐没能在家里吃，兄妹俩只好在车里对付。

  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爸妈总算回国。霍慕林有种终于解放的感觉，心情特别好。

  “慕林，中学是留在学校直升还是换到公立中学去？”林初瑶看着已经一米六五的儿子，感觉有点头疼。

  儿子才12岁就这么高，等上了高中不知道会不会超过两米。

  “留校直升。”霍慕林一点都不在乎，不管在哪个学校，他都是第一的成绩不会动摇。

  “也行。”林初瑶知道儿子收了很多情书，不过这种事一般都是霍寒川管，她不过问。

  儿子快被霍寒川养成他的复刻版了，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就连生气的样子都有霍寒川的影子。

  “外婆说这周末你们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带我和与林过去度假。”霍慕林有些期待，“外婆说好久没看到我和与林了。”

  “带你们去。”林初瑶无比爽快的答应下来。

  霍慕林回头跟霍与林交换了下眼神，绅士拉开椅子，招呼她过来吃饭。

  周末这天，一家人早早准备妥当上车出发去农场。

  林初瑶歪在副驾座上，弯着眉眼听两个孩子后边打游戏争吵，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

  霍寒川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空出手，动作很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困了就睡一会，到了叫你。”

  林初瑶偏过头，嘴角含笑，“不睡了，一会到了再睡。”

  霍寒川点点头，继续专注开车。

  鲜花农场租下的荒山已经全部实现绿化，每年春天，过来赏樱花的人都络绎不绝，不过中心区域的农场不对外开放，只有会员和家属可以进。

  里边有林初瑶最爱的藤本月季长廊，还有粉色月季花田以及十来棵超级大的紫藤。

  每年春天他们都会来农场过周末，凌灏和戴薇宁他们也经常来，林思蓓每次做完实验都要过来住上几天。

  乔雅和裴天朗也成了会员，好几次电影拍摄都在农场取景。

  这里，已经成了他们这一群人周末放松的最佳场所。

  停车下去，两个孩子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行李都不拿就往培育中心那边跑。

  霍寒川把行李都拿下来，和林初瑶上了摆渡车，直接去属于他们的小木屋。

  关上门，霍寒川丢开行李，手臂一伸轻巧地将林初瑶带入怀中，低下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木木，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林初瑶踮起脚尖笑盈盈的亲了下他的下巴，“二十周年纪念日，我要看钢管舞。”

  霍寒川点了下头，顺势封住她的嘴。

  下一个二十年，他还能跳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