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七四甬道
作者:胡叶落风      更新:2022-05-11 17:36      字数:2249
  虞戈和茳杳结伴同行,一同走在去往长乐宫的路上。

  长宁宫距离长乐宫并不远,俩人很快便腿着走进了正面进入长乐宫的必经之路,一条长长的宫道。

  宫道内每隔十几步便设有一手持利剑的铜人,铜人雕功栩栩如生,神色冷冽,横眉冷视着路过的每一个人,让人打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

  即便现在现在已经初秋,可夏天还留着一截尾巴,每年的这种寒暑交替的时候往往是最难熬的。

  虞戈和茳杳走进宫道,方才还感觉天气有些闷热,可一进入宫道内部,气温便骤然降低,仿佛走进了地窖一般。

  按理说,酷暑炎热时,在这种地方避暑是最舒服的,可事与愿违,宫道里的凉意却并没有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反而让人浑身不自在,只想快些离开。

  虞戈加快脚步,可好巧不巧的是,茳杳却忽然停了下来。

  见茳杳停下步子,虞戈也只得跟着停下,转身刚想问茳杳怎么了,却发现后者正紧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茳杳瞥了虞戈一眼,又垂下眸子,沉声道:“虞戈,你可知道这俑道的来历。”

  虞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茳杳背着手走到一尊铜人面前,伸手敲了敲铜人的膝盖,徐徐说道:“你应该知道一些民间传闻,说是太宗皇帝在旧都长宁南门,埋伏下弓弩手百人,将当时准备进门勤见高祖皇帝的太子连同几名皇子一同射杀…”

  虞戈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这个民间传闻于武朝而言是禁忌,寻常百姓敢乱传,是要被抓了去砍脑袋的。

  不过,茳杳的话瞬间让虞戈联想到,他在死亡世界中碰到的那个垂钓老人,后经他推敲和验证,老人就是太宗皇帝。

  在一些零零散散的梦境片段中,虞戈的确看到了发生在那城南门的惨绝人寰的一幕…

  茳杳顿了顿,继续道:“太宗皇帝,也就是我的爷爷…用这种血腥的手段铲除太子及其党羽一派,又率部逼高祖皇帝退位…

  可能是吸取了这一教训吧,陛下在立永安为新都着手改造皇宫时,特意命人打造了这样一间俑道。

  这十八个铜人并非装饰,而是暗藏玄机,任何私自带兵器闯入长乐宫金殿的人,便会被铜人中的机关识破,只是俑道建成至今为止,还从未听说有人敢携兵器闯过这里。”

  说到这里,茳杳又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虞戈,苦笑道:“所以,虞戈你看,天家子弟为了争权夺利,手足之间尚可以相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而我,身上流着的就是这看似高贵实则肮脏的血!”

  茳杳伸手捂住胸口,这一刻,她的表情无比复杂。

  天家血脉给予了她很多常人这辈子也无法祈求的东西,也带走了很多珍贵的东西,与其说这天家血脉是一种权利,倒不如说这是打在每一个天家子弟身上的诅咒。

  但凡是体内流着茳氏皇族的血,就没有几人能够善始善终…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茳杳。”虞戈沉默良久,开口道。

  “谁能保证以后呢,人都是会变得,更何况,我们总是身不由己。”茳杳抬眼看向虞戈,她抽了抽鼻子,继续道:“不扯闲篇了,其实这间俑道还有隔音的功能,相当于上元境强者设下的隔音屏障…

  所以我才敢跟你提这些旧事,之所以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茳杳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风吹即折,雨打便蔫…

  我很清楚我的家族,也很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所以,虞戈…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对我说真话。”

  虞戈顿时面色一僵,点头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茳杳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这才开口问:“当初,你手里的那杯毒酒,究竟是谁给的?”

  虞戈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告知茳杳。

  爱人与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任凭哪个也不能轻易割舍…说实话,虞戈不想让茳杳在自己与陛下之间为难。

  然而,不等虞戈思考应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以求让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时,茳杳却又开口问道:“如果那杯酒你不喝的话,那它会被会递到谁的面前?是徐来面前,还是我茳杳面前?”

  闻声,虞戈的眉角不住抽了抽,他显然没有想到,茳杳会这么问。

  他这才忍不住重新打量茳杳,更理解了当初王简对他说过的话:天家子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茳杳…”虞戈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茳杳冲他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茳杳深吸一口气,又忽然笑了笑,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喝来路不明的酒。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知道那是毒酒,而且你有必须喝下去的理由。

  若那杯是给徐来的,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照做了,可你不会,因为你虞戈还是当初的那个虞戈。

  不论你经历了什么,亦或者遭遇了怎样的不公,你还是你,这也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你看似平凡,身板单薄,肩膀也瘦瘦的,却能给我一种任谁也无法替代的安全感…”

  “我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呢,没头没尾的…”茳杳伸手扶住有些发痛的额头,又笑道:“其实,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而我注定是要变得。”

  虞戈顿时神色一正,他走到茳杳身后,两手将她抱入怀中,安慰道:“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后。”

  茳杳反手握住虞戈的手,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这才长舒一口气,而后又道:“呐,虞戈,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伤心,但有些事我必须知道,因为我茳杳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给你那杯酒,并让你要么鸩杀徐来,要么鸩杀我的人,是不是…陛下!”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茳杳亲自问出口时,虞戈还是不住的身子发僵。

  他张了张口,却被茳杳伸出一根手指堵住,后者神色无比复杂,既有失望也有绝望,只听她叹道:“不用说出来了,从你的反应来看,我已经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