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顾倩倩被淳于九在江南收服的那几名心腹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一路快马加鞭，可谓送回及时，只因江南那边没有医术高超的大夫能够救她。

  然而宫内斥巨资养在太医院的那群酒囊饭袋，照样束手无策。

  顾倩倩的身体里，插着好几根坚韧的细铁丝，从脚心贯穿到头顶，深深埋入四肢和躯干的骨缝里。

  这是施洛干的。

  施洛行凶的时候，吞吞是知道的，但当时距离太远，淳于九根本赶不过去。

  施洛在顾倩倩自爆自己的血可以杀死淳于九后，就对她起了杀心。

  他打晕了她。

  然后她抽掉了葵玉体内的细铁丝。

  铁丝离体后，葵玉的身体在瞬间枯败腐烂。

  施洛在开箱的那一刻就知道葵玉尸体不腐，那几根银色的铁丝是关键。

  他三弟施志从前在边疆就喜欢研究这些奇门之术，这几根铁丝，又被唤作“水银丝”。

  施洛用这水银丝将活着的顾倩倩做成了人形傀儡，这样，既可以不让顾倩倩跑，又能一直抽取她的新鲜血液，用来对付顾九。

  虽然顾倩倩之前被他打晕，可当第一根水银丝从她脚心刺入时，她就醒了，那之后连续的痛苦，让她在昏厥和清醒之间，如历练修罗地狱几十遭。

  吞吞当时都看吐了，哭得稀里哗啦。

  后来淳于九火速派了飞鸽去江南传信，让他们就地处死施洛，并救下当时已经被水银丝禁锢了好几日的顾倩倩。

  眼下，顾倩倩终于回到了皇宫内，躺在她身为太子嫔在东宫就寝的那张柔软床榻上，可即便淳于九一直给她丢止痛丹药，她也依然痛到想死。

  “给我个……痛快吧……”她已经意识迷离，几乎是带着求饶的口吻，在恳求她从前绝不屈服的这个她恨极了的女人。

  “想死，没那么容易。”淳于九坐在离床榻稍稍远一些的椅子上，因为吞吞提醒：“她一动就飙血，小心被溅到。”

  “太子已经苏醒了，不日便将登基，你还得爬起来，去和太子妃争那皇后之位。”淳于九续道。

  她用丹药治好了施逸，所谓治好，自然是把他的脑子治好，但没有修复他的记忆。

  如此，他清醒过来，仍旧视淳于九为“母后”，但他会处理朝务，会安抚人心，会平复朝堂上那段时日从未停歇过的吵吵嚷嚷。

  所以顾倩倩很快就能实现她当皇后母仪天下的梦想。

  可是，偏生到了这关节，顾倩倩却退缩了：“算了，上次我站到二皇子身边，他便跟我置气了许久……我好不容易，绞尽脑汁舔着脸，才修复了我和他的关系……可这次，我又脑子抽抽，选择了二皇子……如今，我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太子妃甄吉祥心善，得知顾倩倩这景况，亲自去求施逸来看她一眼。

  施逸踌躇了半日，待遣散了议事的朝臣，无意瞥见书架角落，那一摞儿时写给顾倩倩的书信。

  这些信，掉过地上过、落进河里过、挥出窗外过、默默拾起过……

  施逸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胸闷压抑得像坠了一块巨石，当即没再迟疑，疾步往嫔妃偏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