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捡到浑身是伤的殊羽时，是殊羽失踪后的第三天，在他耕种的农地里，不过好像这孩子，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小羽啊，过来吃碗面，等下我们一起去种地瓜。”老汉说。

  殊羽笑着从床上蹦下来，跳到老汉旁边说：“老汉，我都说了我不饿你还煮给我吃，你看，这吃不完又得浪费了！”

  “没事，吃不完给小鸡仔吃。”老汉给她理了理寸短的头发，说：“人家姑凉家都喜欢长头发，我捡到你的时候也是长头发，你怎么把它剪掉了，剪掉了像个男孩子一样！”

  “老汉，你这儿又没有洗发水，外头的洗发水又很贵，剃掉头发不用洗发水也能洗干净，多好呀！”殊羽说。

  老汉笑了，说：“真是乖！”

  吃过了面，老汉领着殊羽去天里种地瓜，殊羽最喜欢跟着老汉去田里了，还能听听隔壁地的妇人们将外面的故事。

  “今天啊，来了个挺帅的小伙子，穿得可体面了，说来找姑娘，村长呀，把村子里年轻未嫁的姑娘都叫去让他瞧瞧。”王婆婆说。

  “咋们这种穷酸地方怎么会有他们要找的姑娘啊！”李婆婆说。

  “是啊，就算真是来找姑娘的，也哪里看得上咋们穷人家的孩子啊！”王婆婆说。

  殊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讲，不过村里年轻的男人都出去工作了，留在这里的都是年纪大了的长辈和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孩子的妇女，年轻的姑娘也没见几个。

  “老汉，家里还有米酒吗？”殊羽问。

  “好像没得啦！你回去磨一些米，今晚上做，放个来月就可以喝了。”老汉说。

  殊羽瘪着嘴巴，往老汉挖好的坑里放地瓜种子。

  好像喝酒啊，她以前应该是个酒鬼，来了这儿后把老汉的小酒窖喝空了。

  不过，她也来了一年了，依旧记不起来自己是谁，家人是谁，心里有些失望。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刻了个“羽”字的吊坠，叹了口气继续干活。

  晚饭后，老汉拿了几张纸过来找殊羽说：“小羽啊，你识字，你看看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

  殊羽接过来看了看，是外面的超市打折扣，发来宣传单。她一个个给老汉读，看他要什么，给他圈起来，好让他明天过去对着图买。

  “小羽，明天起早点，我们一起去，你还没走出过这个村子呢。”老汉说，“指不定还能找份工作呢，就不用整天跟着我去田里干粗活了。”

  殊羽点点头答应了。

  超市的人并不多，基本都是村民，真巧，李婆婆也来了。

  李婆婆拉住殊羽说：“这里招工，你来这里很合适的，又斯文又不累，就是摆摆货架。不过工资不高，只有一千三一个月。”

  殊羽想了想，一千三一个月，一年就一万五，比老汉挣得还要多呢！于是和老汉说了说，老汉二话不说就说好，然后带着她去面试了。

  “诶呀，小羽就不用在我这个破房子里住了，宿舍可比老汉我的破房子漂亮多了！”老汉笑着说。

  殊羽撒娇说：“老汉，我还是喜欢你的破房子，要不我和老板说一说，晚上回来住？”

  老汉马上就不高兴了，说：“你这傻孩子，你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起来上班了，要是还要来回在这路上花时间怎么行！你不用管我老汉的，我媳妇去了以后，我都一个人十多年了，不用担心我！等你放假了以后再回来，老汉给你做好吃的。”

  殊羽点点头说：“好，我还要喝老汉酿的酒。”

  六月初，君择总部会派人来乡下采购大米，这次派来的是陶阮。

  殊羽失踪后，陶阮被调到了B市，而杨萱顶替了殊羽做了项目部部长，陶阮在总部做了采购部部长。

  “灵总，我们这次去的怎么是西山镇呀，去年不是在东山镇吗？”陶阮问。

  灵秋说：“西山镇平时不让外人进，要是我们去采购就可以进去，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秦小姐。”

  陶阮顿时心情沉重了不少，一年了，虽然他升职加薪还到了一直想努力来的总部，也买了大房子，但是说起朋友，除了秦殊羽，真的没有别人了，她不仅是朋友，还是他工作上的良师。

  希望她，过得很好！

  殊羽去上班的时候听老板今天要准备一些饮品送去村子里，说村子里来了收购大米的人，村子里特别招待他们。

  到了收大米的时候了呀，不知道老汉一个人能不能忙得来。殊羽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已经在这个小超市工作了三个多月了，除了老汉过来买东西的时候能看看他，三个多月没回去了。

  “老板，我可以请几天假吗？”殊羽打电话问老板。

  老板并没有答应，这个小超市虽然小，但除了收银就只剩下老板和她两个人在，确实人手不够。

  “你可以半天，你今天早上先把东西摆好，摆好了你就可以回去了，明天上班继续，不许迟到。”老板说。

  殊羽高兴地说谢谢，半天也好，回去看看。

  “小羽，你怎么回来啦？吃午饭了吗？”老汉看见她高兴极了，放下锅问她。

  “还没呢，老汉给我多煮一份。”殊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快松手，快松手！我浑身都是泥，弄脏你的衣服咯！”老汉说，然后那些碗去舀了些米来。

  殊羽收拾了一下房子，把老汉的衣服都洗了。之前她在的时候，每天都给他洗衣服，她不在了，老汉每天都在地里忙，衣服堆了两三天才洗。

  “老汉！收大米了！收大米了！”村长进屋说，“你家有多少？”

  “哦，有不少，五百多斤。”老汉翻了翻日历上找到了做了记号那一页说。

  “要个整，五百，剩下的留着吃。”村长说。

  后来还进来了几个人，村长和他们介绍说：“这是我们村子里的老汉，他家的大米特别好，我们村种大米的就三家，前两家你看过了，这一家的，你要不要看看？”

  陶阮说：“拿出来看看吧！”

  老汉小跑去舀了两勺前些天才剥壳的新米给他看。

  陶阮觉得不错，问他：“你家的大米怎么比其他家的要好一些？”

  “我家大米下播的时间和其他家不一样，小羽说那个时间下播的大米最好，我就试了试，你看看瓮里的旧米，也和其他家的一样，就今年的新米好一些。”老汉说。

  陶阮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他看见老汉说的小羽，问他：“你闺女吗？怎么不见她？”

  老汉喊了声：“小羽，你过来，家里来客人了！”

  殊羽从后院进来，站在门口看着陶阮和其他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陶阮看她侧脸的时候，觉得她很像殊羽，可是看到正脸的时候，又觉得不太像。她的眉毛和鼻梁上都有一道狰狞的疤，黝黑黝黑的，穿了一件印了标志的工作服，头发寸短，应该是个男人。

  “你好，我叫陶阮。”陶阮和她打招呼。

  殊羽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可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不过她很热情地笑着说：“你好呀，我叫小羽。”

  “你脸上的疤，怎么来的？”陶阮指了指她的脸问。

  “我也不知道，忘了。”殊羽笑着说，“很难看吗？”

  陶阮摇摇手说：“不是，不难看，男孩子身上有疤很正常。”

  殊羽笑了，他竟然把自己看成了男人，不过也是，前两天着了凉有些感冒，声音是有些粗。

  收购完陶阮就离开了，离开前还要了她的微信，说要是有机会，介绍她到大城市工作。

  听婆婆们说她们的儿女都在那里生活得很好，很漂亮，她也想去看看。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殊羽煮了面，吃了就洗澡睡了。

  “叮铃铃！”

  殊羽被手机铃声吵醒了，看了看，竟然是陶阮的电话。

  “喂，陶先生。”殊羽说。

  “小羽你好，是这样的，正好我们公司旗下的一个园林要一个员工，离西山镇很近，十来公里而已，你一个去应该很合适。”陶阮说。

  效率真高，下午才说帮她找工作，现在就找到了。可是，她答应了超市老板要做够半年呢，这才三个月，还有三个月，只好拒绝了。

  陶阮说：“这样啊，那三个月后你不想在超市做了，你打电话给我，我帮你再找。”

  殊羽道了声谢谢。

  不过，并没有等到三个月后，殊羽又再次打了陶阮的电话，因为老汉生病了。

  “你先别担心，我现在去把老汉接过来这里的医院。”陶阮说，然后挂了电话。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遇到了琪天，被问了去哪里。

  “琪总，那个，我上个月去采购的时候在西山镇认识了个朋友，他爸爸生病了，那个小镇里的医院设备不好，想让我帮忙带到城市的医院来。”陶阮说。

  琪天说：“去吧，下不为例。”

  陶阮点点头说：“谢谢琪总。”

  殊羽没想到城市里的医院这么大，更没想到城市里的医疗费这么贵。

  五万多块钱啊！即使是上个月老汉有点积蓄，卖了大米挣了点钱，她打工也攒了些，但算上了也只有三万多，远远不够。

  交了一部分钱后，老汉的存折上只剩一千块了，她失落地拿着缴费单坐在病房前的休息椅上。

  陶阮下班的时候过来看他，问：“怎么了？”

  殊羽抬头说：“我好像钱不够，能不能问你借点？”问出口后觉得自己太傻了，一个陌生人愿意出手帮她已经不错了，怎么还会慷慨地借钱给她一个穷人。

  “可以，差多少？”陶阮问。

  “啊，你真的可以借给我？可是，我要还要很久的。”殊羽说。

  “没事，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应该不用借我很多钱，这个卡里有五万块，你先那去用，密码我写在你手上吧！”陶阮在她手臂上写了几个数字。

  “谢谢你，我一定尽快还的。”殊羽向他鞠躬说。

  陶阮笑了笑说：“不用客气，对了，暂时你没地方住，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里。”

  殊羽拒绝了，她欠下的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