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的计划彻底泡汤，谢卿云跟夜冥带着嘉柔郡主去厅堂谈事情，夜宏牵着苦着一张小脸的小桃桃和夜政一起离开了。

  三个人在厅堂坐定，家仆们端上茶水糕点，谢卿云跟夜冥对视了一眼，不紧不慢地对着嘉柔郡主开了口。

  “郡主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晋王希望你嫁人，便逼迫得如此之紧吗？”

  嘴上这么问，谢卿云心里才不相信她被晋王利用的说辞。这个小妮子，别看只有十二岁，心思可精明着呢。以往在人前的那些巧言令色、惺惺作态，完全超出了小学六年级的水平，根本就不像是被父母吓唬一下强迫一下，就能做到如此全情投入、随机应变的。

  她到要看看，这小妮子此番闹上门来，心里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嘉柔郡主有了谢卿云递的这句话，心里窃喜，她以为谢卿云错把那段自己对晋王的控诉当成了逼婚，暗笑自己这招苦肉计施得巧妙。可明面儿上，她还得哭。

  她啜泣了几声，抽噎着讲出了自己早就打好腹稿的说辞：“表叔，谢姑娘，嘉柔、嘉柔没脸说出口……”

  谢卿云是真的想告诉她，既然如此你就请回吧。这磨磨叽叽的难不成还要人把你抱在怀里哄着你说吗？真是比夜冥都难伺候。

  “郡主，这里没有外人，你但说无妨，”谢卿云瞥了眼夜冥，猜他可能又被嘉柔郡主烦得神游天外，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难不成郡主是想跟王爷私下交谈？也是，毕竟民女还未与王爷完婚，留在这里不太合适，是民女唐突了。”

  她说完起身佯装要走，嘉柔郡主倒是不阻拦，可夜冥却不能坐视不理。

  笑话，一个成年男子在自家接待女客，怎么可以没有个女人作陪？即便嘉柔郡主还是个孩子，但她已有了月事，这怎么都该避嫌才对，否则传出去不知道要被说得多难听。再者，这谢卿云昨天才威胁着要自己“管好自己”，怎么今天又如此掉以轻心？

  夜冥不满地拉住谢卿云，拽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也不在乎嘉柔郡主的视线，牢牢地抓着谢卿云的手，朝嘉柔郡主丢过去两个字：“说吧。”

  他的口气不是很好，嘉柔郡主便见好就收，不再玩那些哭哭啼啼的把戏，擦着眼泪娓娓道来。

  “嘉柔对不起表叔和谢姑娘，先前嘉柔不懂事，父亲要嘉柔做一些事情，嘉柔没作多想便答应了。前些日子才知道，那些看似简单又稀松平常的事情，为表叔和谢姑娘添了很多麻烦，嘉柔不是故意的……”

  她说完，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谢卿云听她这话的意思，是想把往日里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部甩锅给晋王了。可有关嘉柔郡主做的那些小手脚，谢卿云从未跟她挑明过，如今她这贼不打自招，谢卿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质问起，便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装糊涂。

  “郡主这话说的，我可不记得郡主有为我们添过什么麻烦，”横竖说了你也不会认，我心里有数就行了，谢卿云这么想着，将话题引回到逼婚上，“倒是晋王，虽说定亲是喜事一件，可立即就要完婚的话，郡主的年龄是有些小了。”

  她装出一副心大得漏风又有些担忧的样子，果不其然正中嘉柔郡主下怀。那小妮子假模假样地哭了两声，期期艾艾道：“父王说，说我现在没有用了，不如早点嫁出去，也省下王府的粮食……”

  这话就太假了，你才多大一点的小体格，吃得估计还没有猫多呢。

  “啊呀，晋王怎么会这么说？”谢卿云惊叹着，忽然想到了那条小泥鳅，连忙追问道：“晋王只有郡主你一个女儿，疼你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连一口饭都要与你计较，怕不是郡主不肯接受晋王的美意，晋王一时不快，说了点气话吧？”

  嘉柔郡主眼圈一红：“可是都已经纳征了！”

  从议婚到完婚这期间一共有六种礼节，俗称六礼，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纳征指的是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从顺序便能够得知，接下来男女两家择定了婚期再迎亲，婚事便算成了。

  谢卿云是真没有想到晋王会如此着急，不过转念一想，这没准儿也是嘉柔郡主信口拈来骗自己的。尤其是嘉柔郡主对自己独生女的身份没有进行回应，她也无法确定嘉柔郡主究竟知不知道小泥鳅的事。

  她这边心里还没思量出一个结果，那边夜冥倒是发话了。

  “既然已经纳征，嘉柔还是不要在外逗留，早日回家，省得被人说闲话。”

  他一开口，嘉柔郡主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夜冥苦苦哀求起来。

  在她哭哭啼啼的诉求声中，夜冥的话一直在谢卿云脑海中盘旋。不对劲，很不对劲……

  以嘉柔郡主的小聪明，在纳征一事上应该是不会撒谎的，毕竟是皇亲贵胄，那聘礼哪怕只有一百两银子，也得分开装进二十个大箱子走街串巷地送来，晋王嫁独女的消息自然也就在京城中不胫而走。她要是撒谎，都不需要派暗卫，哪怕差一个家仆出去打听一下，都能轻而易举地戳破她的谎言。所以纳征的事情是真的。

  这么一来，嘉柔郡主跑来摄政王府找夜冥哭一事就耐人寻味了。

  纳征之后这嘉柔郡主怎么说也是别人的未婚妻了，在拒绝婚姻的第一时间跑到自己经常拜访的摄政王府，怎么想都怎么觉得有问题。

  她一个郡主，皇家宗室的女儿，别说她在宫中那些大人物面前没什么存在感，哪怕她极为受宠，婚前与任何男性传出不堪入耳的绯闻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她还一直苦心经营着乖巧懂事的人设。

  谢卿云看看擦着眼泪可怜巴巴的嘉柔郡主，又看看戴着面具不动如山的夜冥，一个荒谬的想法忽然闪进了她的脑中。

  不可能吧，不会吧……

  这么做风险也太大了些，她没有那么狠吧？

  这嘉柔郡主不可能是盯上了夜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