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洛神将手里红纸一展, 抖落开来，显出一个双喜, 修长白皙的手指衬着红底, 别有一番风情。

  “好看不？”她抬眼笑。

  我看仔细了, 也笑：“不就是个双喜字么。”

  她眼里亮晶晶的：“喜字，好看不？”

  我道：“好看。”

  “我看你挺不屑的。”

  我忙道：“哪里有。”

  “哪里都有。”

  我靠着梳妆台，看着桌上凌乱的红纸，道：“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洛神随意道：“日里写对子剩了些红纸，我就拿来玩。”言罢, 眼里似有怅惘：“先生他大婚当日用的这些喜字，都是我替他剪的, 剪了许多许多。双喜剪纸贴上各扇窗棂，府上前前后后都是大红的丝绦，那是先生最意气风发的一天。方才去书房看了这些红纸, 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往事。”

  我道：“先生是……”

  “是我的恩师。”

  “以前也没听你提过。”我淡淡笑了下：“感觉你以前的生活离我有点远，你认识过的人, 鲜少听你提过。不过最近，你好像说得多些，这样挺好。”

  “你喜欢我说以前的事？”

  “我喜欢，这样就能多了解你一分。”我实诚道。

  她抬起眼来：“我以前的事, 大多都不好，也就没对你提起。遇到过的人，也都几乎死绝了。”

  “那你的恩师……”

  “也死了。”她的声音凉了几分：“被人害死的。我曾经在青萱, 就是这里，与害死他的人交过手，最终让他逃了，如今重新回到青萱，心里终归有些芥蒂。”

  我心里一软：“你想报仇么？”

  “以前想的。”她忽地淡笑一下：“不过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

  “你，和你有关的一切。”

  我愣了下，随即弯下腰，在她乌黑长发上亲了下。

  她指着红色喜字，道：“用这些将房间布置下，倒成新房了，要不我今晚上，就将你娶进门？”

  我脸一红：“别扯远，该……该睡觉了。”

  她眼神淡淡示意下：“做什么急着去睡？坐，我们说会话，别光站着，腿疼。”

  我哭笑不得：“坐什么坐，都被你坐了，难道我坐地上。我去再搬条过来。”

  “坐我腿上。”

  “……”

  “我想抱着你。”她唇角蕴了丝笑：“怎么，你是我的妻子，不能让我抱一下？还是……你就想我现下伺候你睡觉不成？那我也乐意。”

  “才不用你伺候……”我赶忙接口，下意识瞥了眼床榻，喉咙发起紧来：“我，我看我还是坐会好。”

  我坐在她大腿上，她顺势揽住我的腰，我整个人差不多就偎在她怀里了，随意动了动，就能碰到她胸前的柔软，我不由心跳快了几拍。

  这个姿势，于我而言实在是有些羞耻，略感不自在。不过也因着这个姿势，令我此刻能较她高些，略微低下头，能将她掩在烛光下恰到好处的精致面容，看个细细致致。

  洛神左手抬高些，将她剪好的大红喜字展开来，在火光里映照着，敛着眉，若有所思。

  此时，她怀里抱着我，居然还在煞有其事地看着那大红喜字沉思，摆出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我不由有些小小的失望。她原先说要我坐在她腿上，趁势抱着我，我还忖着她也许会亲亲我，或者说几句暖心的情话呢。

  想不到，并不是。

  ……莫非是我会错了意？

  一想到这，我心中略略低落起来，又有些羞窘。羞窘是我想多了，低落是洛神只顾着她那大红喜字剪纸，竟都不看我。

  非是我高看自己，我自认我这模样身段并不差，落在外人眼里口中，他们也会说这是个好看的姑娘。可她此时却摆着那正经脸，在那看红纸，并不看我，我不由为自身魅力不足以吸引她而沉痛不已。

  虽有些羞于启齿，但我先前沐浴时其实是颇费了好一番心思做准备的。而这些准备她都可以看得见，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不晓得我所想，料想她只是在那故意端着这般冰雪神色，寻我开心。

  忒坏了。

  我忖到这，轻哼一声，伸手去拿她手中的喜字。

  她却将那喜字举高了些，我此番拿了一个空，不由瞪了她一眼，她好整以暇地觑着我，唇边微有笑意。

  我便越发笃定她方才那一切都是故意的，她既然有心逗弄我，我也索性陪她玩，伸手再去拿那红纸，她手中一动，左手的喜字转瞬便换到了右手中，速度快得都很难看清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她平素轻功卓绝，身影翩动，来去踏风，这般手中变换一事自然也是同样的得心应手，我又拿了个空。

  我心中暗下决心，闭了闭眼，正要再伸手，她却笑着摇头道：“清漪，你是想使用炫瞳窥看我的动作？”

  我被她看穿，不由支吾起来：“……不曾有的事。”

  也是，只这般简单玩闹就用上炫瞳，也不公平。

  只好再拿一遍，依然落空。

  洛神这回仍是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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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我拿又拿不到，心中自是有些许着急的，明明晓得她在逗我，偏我竟没有招架之力。不过她现在倒是一直盯着我瞧，终究不再瞧那喜字了，我又宽慰了不少，嘴上却还是笑话她道：“你几岁？这么大个人还玩这个，跟没长大似的。”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悠然道：“反正年岁比你大。”

  我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只年长两岁，也未有多少区别。”

  她眯了眯眼：“是么？”

  “自然是的。”

  她却道：“无论怎样，我就是年岁比你大。”

  这是事实，我无可反驳，只是道：“是，是，你比我年岁大，竟还作弄我，你不知羞。”

  她却眸子清亮，反问我道：“在你面前，我为何要知羞？”

  我：“……”

  我有些语塞，听她这般说，心中更多的却是愉悦。

  她平素静敛，一向是淡漠无尘的模样，偏偏也只有在我面前时，她才会似这般说些看似一本正经其实并不正经的话来与我调笑，也只有我能瞧见她眼中那些欲说还休的浅笑，听到她口中那些弯绕的趣话，虽说这些话多半是要将我噎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的，我仍是欢喜得紧。

  她只给我展现这掩藏的一面。

  得她如此，我何其有幸。

  越想越觉得心中清甜，我瞥眼过去，见她面上肌肤白皙，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一把她的脸，触感柔滑，我有些爱不释手，又轻轻揉了一下。

  她安静地端坐在那，任由我动作。

  我朝她笑了笑，她凝望着我，手顺势放下来，搭在我腰间。我一手轻轻捏她的脸，另外一只手也摸索到腰间，她那右手指尖还夹着方才的喜字，我随手一捞，勾开她的手指，她指微微分开，我将那喜字拿到了自己手中。

  她眼眸微阖，表现得很是平静。她向来反应极快，若她方才不是默许了我的动作，我恐怕也难以得手。

  不过好歹是拿到了，我将那大红喜字展开，特地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得意道：“现下是我的了。”

  她似笑非笑道：“你使计骗我。”

  我有些急道：“我哪里使计了？”

  我承认我的确是趁她抱我的时候拿取喜字，只是个小心思，却又哪里到什么计策的程度。

  她含笑道：“美人计难道不是计么？你引我分了心，不然你觉得你会拿到喜字么？”

  我实在料不到她竟会这般说，一颗心砰砰的都快要跳出来：“……”

  我抬了抬眼眸，瞧见她眼中的笑意，几乎都要溺进去了。她……她怎地笑得这般好看。

  好看也就罢了，还要说那番话。

  因着我拿了喜字，她手上得了空闲，这下双手将我圈在怀里，靠我更近了些。我坐在她腿上，被她如此一揽，也下意识往里又挪了挪，以便她能以一个更为舒适的方式揽住我。

  我耳根滚烫，故作镇定道：“反正我是不曾使那般计策的，你胡说八道。”

  她却突然凑近了来，似有似无地在我身上轻嗅了几下，低低道：“好香。”

  她这般直白地说了，我越发不好意思，谁知她说完，又伸手抚上我的长发，手指在我发丝中来回抚弄，接道：“沐浴过后，发丝也特地仔细地打理过了，好顺。”

  我：“……”

  她又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望着我道：“嗯，好看。”

  我仔细端详她此刻说这些话的神色，她此时这般夸我，我倒觉得有些奇怪起来。我晓得她的性子，照理说她不会突然这般与我说这些，仔细忖了忖，总觉得她别有意图。

  这时，洛神的手指在我腰间突然轻轻拿捏了一下，那力道不疾不徐，且又是那般驾轻就熟地拿住了我的敏感处，我耐不住那酥软之感，低低轻喃出声。

  她满意地点点头：“声音也这般好听。”

  我：“……”

  她这才似下了个总结，道：“生得好看，身上好香，发丝亦顺，声音还好听，这还不是计划周密的美人计么？正是如此，我才会分了心，让你得到这喜字，你勾引我。”

  瞧她这正经模样，却都胡说，可到底也是变着法地在夸我，哄我开心，我心中其实是高兴的，脸涨得通红道：“分明是你勾引我。”

  洛神瞥了我一眼，淡道：“我没说不是。”

  我越发高兴起来，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哼她一声：“你……就是不知羞。”

  她道：“你对我使那般计策，你也不知羞。”

  反正她都那般胡说了，我索性也任由她去，且我终于逮到机会，立刻就要用她先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回敬她：“在你面前，我为何要知--”

  然后我看到她那副表情，立刻顿住了，不再往下说。

  瞧她那讳莫如深的模样，分明是故意诱我去说，我差点又着了她的道。

  洛神见我顿住，道：“无妨，我已当你说完了整句。”

  “我没说完，自是不能作数的。”

  她淡淡一笑，也不再与我多说什么，而是道：“你将喜字给我。”

  我把手中的大红喜字递过去，她拿在手中抖开了来，放在面前端详，若有所思。那熠熠的红喜字衬着她的雪肌玉颜，更是昳丽，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在想什么？”我忍不住轻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