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坦诚布公没想到张聪明却笑了笑，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我的事情不急，难得章小姐有雅兴，那你再猜猜我所来何求呢？”

  “相求不敢，”云墨给张聪明添上茶水，直接了当，“是张先生的案子吗？”

  张聪明握着茶盏的手一顿：“章小姐真是耳聪目明啊！”

  云墨莞尔：“张先生可别冤枉我，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虽然已经入秋季，可重庆的秋老虎是出了名的刚强，难得山上凉爽，俩人坐在日头下丝毫不觉得炎热。

  张聪明将衬衫袖子往手肘上推了推，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事相求，还请章小姐指点迷津。”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见过张扬的，以你的专业判断，张扬到底有没有精神分裂的症状？”

  “指点不敢当，”云墨也正色起，“这个我不好判断，我与张扬先生并无过多交集，只见过一两面，若要论交情我恐怕和小高太太更加熟悉一点。”

  张聪明有点意外，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毫不避讳地将包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在桌上。

  云墨扫了一眼他震动不已的手机：“我的情况你怕是也知道……”

  “那都是扯淡，”张聪明压了压手，打断云墨的话，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做了时间年的刑警，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我不太懂你们的专业，但是人的眼睛骗不了人。”

  听到他的话，云墨突然有些感动，她笑了一下，将话说得直白了些：“病历能给我看一下吗？”

  张聪明将手机划拉了几下推给云墨。

  云墨仔细看了看，抬起脸来直视着张聪明眼睛，说：“张扬没有精神病。”

  张聪明一愣，身体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临走前云墨给了张聪明一张沈洋的名片，然后什么也没说便进屋去了。

  张扬果然没有精神病，不仅他没有，小高太太的精神病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故意给小高太太看自己和高天奇亲热的照片，挖苦她打击她。

  他找人在电影搭了一条街的实景，买通司机将精神恍惚的小高太太引过去，找人扮演私家侦探。

  又卖通管家，趁小高太太熟睡的时候，将关在地下室的假的私家侦探放走，并交代在场的佣人绝对不能将事情说出去。

  最后丧心病狂的张扬，居然伙同精神病医院小高太太的主治医生，将小高太太哄骗进办公室，亲手从窗户上直接推了下去。

  小高太太也并没有想过张扬会害她，所以当医生告诉她张扬在自己办公室等她，要悄悄将她带出去的时候，小高太太深信不疑。

  她将勺子悄悄藏起来，跳下病床，轻车熟路的往医生办公室奔跑，慌不择路的去赴一场死亡的约会。

  当时张扬穿着鞋套，所以医生的办公桌上根本没有他的留下的脚印。

  讽刺的是，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高天奇，却是完全被他蒙在鼓里，他并不知情。

  高天奇对自己殴打小高太太找来的私家侦探一事供认不讳。

  说自己一时气急了，至于明明关进地下室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他说自己也不知道。

  有意思的只，张扬的病例也并不是他伪造的。

  是精神病院的那个医生，担心张扬在警察局把自己给供出来，作则心虚，古道热肠了一回，终于将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案情进展的很顺利，张聪明后来又来拜访了一次云墨，俩人什么也没有说，张聪明喝了云墨一壶茶，留下了一筐红艳艳的石榴。

  云墨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听见这件事情以后的心情。

  她将是石榴收下了，又嘱咐管家，给九哥送去了一些。

  重庆的秋季多雨。

  暑热散尽后，林枯要开学了，云墨搬离了九哥的山庄。

  回到市区的房子里，汤米听到云墨要回去很高兴，专门请了假亲自下厨给云墨煮了火锅。

  云墨吃晚饭独自回到家里，不知什么时候，苟烟波已经将自己的行李全部般走了。

  家里空荡荡的，少了一半东西，那一刻云墨才相信，自己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她给九哥和七月的基金会捐了一大笔钱，九哥干脆邀请她做了董事，云墨欣然答应，她的门路虽然不多，但人总要往前走。

  沉寂了这么像时间她也要慢慢开始做点事情了。

  父母留下的那些产业在九哥的帮忙下，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

  云墨打算在这边再呆几天就回苍云去。

  临别时，她相约九哥和汤米吃个饭，

  没想到九哥却先约了他，说要和他一起去看望高天奇。

  云墨愣住了，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在云墨的记忆里高天奇始终意气风发，走在哪里都是被簇拥的对象。

  可是现在，当这个刚满四十岁就两鬓斑白的男人虚弱的躺在病床上，

  云墨还是震惊不已。

  高天奇有糖尿病，这么多年一直靠药物控制。

  云墨和进病房去的时候，高天奇身边正围着一群人，苟烟波居然也在其中。

  高天奇找律师立下遗嘱，将大部分财产捐赠给九哥的基金会，小部分则留给高原，也放在九哥的基金会作为高原的成长基金。

  云墨知道高天奇这是变相的将高原托付给九哥。

  九哥很喜欢高原自然欣然答应。

  高天奇在病床上对云墨微微欠身：“章教授，谢谢你来看我！”

  云墨有些心酸，上前握了握高天奇的手：“应该的，你要好好保重。”

  高天奇自嘲地笑了笑，那一瞬间，云墨觉得特别心酸，那样一个骄傲豁达的人物，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虽然并不是自己的错，云墨还是觉得有些内疚，张扬是事情到底是自己提点了张聪明。

  但如果再给云墨一次机会，云墨依旧会选择这样做，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高天奇求仁得仁，在律师们的见证下立好遗嘱，微笑着和众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