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苟烟波想，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可是，云墨最后的眼神让她心碎，绝望中又带了点小小的希冀，卑微的连看一眼他的眼睛都不敢。

  那可是他千方百计追回来的人，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人。

  他缓缓将车停在路边，抓住苟芳莲狂乱挥舞的手，迎着苟芳莲凶狠的目光：“妈，我答应您不娶她了，您先好好治病，我以后会找机会再还给她的，求您了，别再往她心上扎刀子了，好不好？”

  苟芳莲将信将疑的看着苟烟波。

  苟烟波又小声哀求道：“好不好？我以后都听您的！”

  “都听我的？”苟芳莲冷冷问。

  苟烟波忙不迭：“都听您的，都听您的，我们快点去医院好不好？”

  苟芳莲面无表情：“她给的什么？”

  苟烟波闭了闭眼，缓缓摊开手掌，那是一颗晶亮的戒指。

  “立刻还回去！”苟芳莲毫不留情吩咐道。

  苟烟波不可置信地看着苟芳莲，仿佛眼前人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母亲，他绝望到痉挛，知道这要是还回去，她和云墨就真的绝无可能了。

  苟烟波几乎立即掉头，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云墨和他之间隔着条人命。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念之差，居然让两人之间隔上了两条人命。

  苟烟波当时太慌张了，扔戒指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勇气看云墨的眼睛。

  很奇怪，他当时并没有觉得有多心疼，只是心慌得厉害。

  多少年后，当他回想起来，都觉得那天的事情可能就真的是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将车开到医院的，如果说那一刻苟烟波就已经死了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他一定是在地狱里煎熬。

  苟芳莲被立即推到手术室急救，医生开始抽血，准备洗胃，不时有护士推着推着，从走廊匆忙走过。

  苟烟波浑身战栗不止，哥嫂守都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别担心，这药没那么快！”李建国没什么表情地安慰儿子媳妇。

  很快，医生边摘下口罩走了出来，苟烟波忙迎上去：“医生，我母亲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苟烟波脚下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还好李星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住。

  “病人说她没有喝药！”医生说道。

  “不可能，我们亲眼看到她喝下去的。”苟烟波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医生叹了口气：“不会有假，我们在病人的血液里没有检测到百草枯的成分。”

  那一刻苟烟波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听完医生的话，李建国什么也没有说，转头就走。

  李星辰和吴雯雯则进病房去看苟芳莲，为了安全起见，医生还是建议将苟芳莲留在医院观察两天。

  苟烟波一直在医院的长椅上坐到了天黑。

  迷糊间接到了郑洪涛的电话，他拿出手机，有些茫然地“喂”了一声。

  “你和云墨怎么回事啊？”苟烟波以为云墨给汤米讲了他们的事情，便随口说了句：“就那么回事！”

  “卧槽，你俩什么深仇大恨，你不娶她就算了，还非要搞死她？”苟烟波一惊，立刻从长椅上弹了起来。

  他起的太猛，一个趔趄，额头差点撞上墙面：“什么意思？”

  “你不看新闻吗？云墨上热搜了！”郑洪涛话还没有说完，苟烟波就已经打开了手机。

  看到手机里一一闪过的画面，苟烟波手抖得厉害，甚至连手机都拿不稳。

  李星辰正出来打水，看到苟烟波像死人般的脸色，心下一惊，疾步走过来就着苟烟波的手机看了一眼。

  画面里的云墨背靠着一颗大树，脸色苍白地呕出一口血来。

  李星辰叫醒呆若木鸡的苟烟波：“你去吧，妈这里有我看着！”

  苟烟波急匆匆走了两步，又突然收住脚步，站在那里不动了。

  “怎么了？”李星辰追上去问道。

  苟烟波看着李星辰，眼睛里是片死一般的灰白，就连瞳孔都在微微发着抖，李星辰搀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苟烟波才从喉咙里发出无声哽咽，他气若游丝，三个字就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勇气，他说：“我不敢！”

  李星辰忽地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苟烟波始终是阳光的，自信的，甚至带着一点点自恋，他有着单纯的执着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也确实有这样的底气，从小到大任何事情似乎都难不倒他。

  然而现在，他在这里，倚靠在自己肩上，带着哭腔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怯懦地说自己不敢。

  李星辰愣过之后，又觉得心酸。

  他拥着苟烟波的后背，久久沉默着，像是在拥抱很多年前的自己。

  李星辰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形容苟芳莲这个母亲。

  你说她强势吧，她有时候还是很能听进去意见，你说她固执，她又不是死板的家长。

  可她就是尖锐，暴躁，让人在这个家里喘不过气来。

  她决定的事情不管对错都要进行下去，死都不会悔改。

  李星辰想：苟芳莲就像是一把尖利的刺刀，在刺痛别人的同时，不知道会不会也会误伤到自己？

  苟烟波的电话刚挂，郑洪涛就去撬了云墨的家门。

  苟烟波像是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只听郑洪涛在电话里叫自己过去，苟烟波含糊着找借口。

  “你过来吧！云墨现在已经认不出你了！”郑洪涛打断他。

  苟烟波比救护车要晚到云墨家，又跟着救护车一起回到医院。

  医生简单描述了云墨的病情，苟烟波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进去。

  似乎坏掉的不是云墨的脑子，而是他自己的。

  郑洪涛当机立断给张朝打了电话，苟烟波并没有跟去重庆。

  他担心苟芳莲又闹起来，同事也想要查清楚，是谁将一切告诉苟芳莲的。

  调查起来很容易，苟烟波只说了个时间，保安就调出了田美出入家里的监控。

  田美并没有离开苍云，她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给出云墨致命的一击。

  田美这几天没有外出，她雇了人，正在网上没日没夜的为云墨的帖子转发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