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刻钟，苟烟波从柜子里找出吹风机，走到床边给云墨吹干了头发。

  云墨睡觉很没有安全感，她双腿弯曲，整个人像新生婴儿般的蜷缩成一团。

  苟烟波看着云墨熟睡的侧脸，久久不愿意离去。

  “是因为我吗？”

  他自嘲的想，原来自己的情绪真的可以牵动云墨的情绪，她还是爱自己的吧。

  苟烟波守在云墨的窗前，丝毫不敢造次。

  药物的作用让云墨睡得很沉，她呼吸绵长均匀，整个侧脸都隐没再洁白的枕头里，头顶是台灯洒下来的明黄色的暖光。

  让她整个人都洋溢在温暖的柔光里。

  说不出的缱绻动人。

  苟烟波喉结上下滑动，最终嘴唇在云墨的额头碰了碰。

  “没关系，我也喜欢你。”

  云墨早上起床的时候头疼的厉害。

  她看到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睡衣，没有多想便下了床。

  客厅里静默无声。

  云墨赤着脚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没有发现苟烟波的踪迹，她顺着楼梯穿过阁楼。

  苟烟波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她休闲的穿着白色居家服，长腿虚搭在地，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在聚精会神的处理文件。

  云墨知道苟烟波在业内非常有名。

  但没想到，他吊儿郎当的皮囊下居然是这样的勤奋。

  今天天气很好，他专注的样子也很好看，头顶是罕见的蓝天白云，脚下交汇的江水，远处水天一线间一轮红日破空而出，直上云霄。

  耳边是清凉悠长的轻风，一切都是这样的静谧安详。

  云墨突然不想走过去打扰苟烟波，她转身准备下楼。

  “看够了吗？”苟烟波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你后脑勺长眼睛啦？”云墨笑着推开门，在小几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苟烟波也笑，将三明治往她面前推了推。

  云墨说了句“谢谢”拿起来咬了一口，色拉沾到嘴唇上了，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没舔干净，又用食指擦了，将手指往嘴里嘬了一下。

  这再平常不过动作，居然把苟烟波看饿了，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咽下去以后喉结还在不自然的上下滑动。

  “我要走了。”苟烟波看着云墨突然开口。

  云墨嘴里没空，只是模糊的“嗯”了一声。

  “没良心，”苟烟波扯过纸巾递给云墨，“昨晚睡得好吗？”

  云墨点了点头：“很好啊。”

  说完又抬头问苟烟波：“你什么时候走？”

  苟烟波没有说话，而是答非所问：“你失眠过吗？”

  云机警的抬眼看了苟烟波。

  想了一下，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她放在洗手台上的药瓶看起来没有被动过，房间也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痕迹。

  苟烟波虽然有时候爱犯浑，但还是很少会冒犯自己的。

  “我昨晚没睡好，”苟烟波没有理会云墨的神情，自顾自的说着，“最近我会很忙，你一个人在这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云墨老实的点了点头，说：“谢谢。”

  苟烟波点了点头，将笔记本收起来放好：“有什么打算？”

  “我的合同还没有到期，辞职手续迟迟没有审批下来，暂时还没有打算好。”云墨说。

  “需要我出面吗？”苟烟波问。

  “不用，”云墨赶忙说，“我也不着急，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苟烟波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苟烟波又问：“以后还会去高校供职吗？”

  苟烟波这话问得很自然，云墨的简历和成果非常漂亮，最重要的是她又是这样的年轻。

  放眼望去在国内应该没有高校会不想要她。

  然而云墨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自己创业吗？”苟烟波又问。

  云墨还是摇了摇头。

  “我这个人吧，”她喃喃开口，“有时候就是特拧巴，这次辞职并不是单纯因为沈洋，更重要的我确实不喜欢这个职业，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年的我学了自己喜欢的法务又会是个什么子的？”

  苟烟波轻笑：“肯定比我干得好。”

  云墨摇了摇头：“还真不一定。”

  苟烟波就喜欢她这股子皮劲儿。

  云墨接着又说：“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主要是吧……”

  “主要是不喜欢北京的天气。”苟烟波接了过去。

  云墨哈哈大笑，说：“你怎么知道？”

  苟烟波去机场的时候，云墨没有去送，九哥的车云墨还回去了。

  临走时苟烟波问她卖那辆车的心理价位？

  云墨说随便吧，越快越好。

  苟烟波问她是想换新车吗？

  云墨说不是。

  见她不太愿意说，苟烟波也就没有多问了。

  两人插科打诨，聊了一上午。

  云墨没有明说，苟烟波其能够不明白。

  云墨有点心理洁癖，她骨子里不允许自己和身边的人犯错。

  但她并没有撒谎，她辞职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来自沈洋。

  而是骨子里的清高，让她不愿意屈就自己去适应某个圈子，不愿意看别人的眼色，更不愿意活在别人的指点里。

  苟烟波其实是懂她的，沈洋也懂。

  所以尽管云墨的合约并没有到期，他还是同意了云墨的离职。

  云墨并没有像谣传的那样含泪而去或是黯然失联，如果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云墨自沈洋悔婚后，整个人的状态并没有特别不好，或是就此消沉下去。

  相反她过得还很滋润。

  她的手机、微信、QQ等所有联系方式都没有变，也并没有刻意接听谁的电话，

  因此在看到沈洋的来电时，云墨丝毫没有犹豫就接了起来。

  离职手续办好的那天，沈洋给云墨去了个电话，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沈洋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很快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喂？”

  沈洋清了清嗓子：“墨墨，是我。”

  “嗯，我知道的，”云墨那边静默无声，“有事吗？”

  “哦……是……”沈洋突然有些慌乱，他将手里是离职手续晃了一晃，但随即又意识到云墨根本就看不见，“你的离职手续办理下来了。”

  云墨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许久后沈洋才试探的开口：“要回来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