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苟律师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

  云墨第二天就找到了小乔，没想到小乔态度异常冷漠，拒不承认自己受人胁迫。

  云墨寻思着找个时间再和小乔好好聊聊，没想到小乔见她就躲，上课最晚才来，刚下课就又悄悄溜走了。

  好几次云墨叫她，她都装作没有听见。

  都是成年人，云墨也不好硬逼她，周一至周四她都有晚课，准备等周五晚上去宿舍堵她。

  没想到周四就出事了。

  云墨当时正在上晚课，负责安保的李主任给她打电话说她的学生出事了。

  云墨心里“咯噔”一声，搭在神经上的那根线瞬间断了，直觉告诉她出事的是小乔。

  云墨到达的时候小乔正好端端的坐在宿舍一楼的大厅里，宿舍另外的三个女孩陪着她，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

  见云墨到了，小乔抬起头甚至还冲她微笑了一下，见她没受什么明显的外伤，云墨稍微放下心来：“你怎么回事啊？”

  小乔低垂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眼角有些微微泛红，她说：“章老师，对不起！”

  见宿舍阿姨也在一旁泪眼婆娑。

  云墨心头泛起不详的预感：“到底怎么回事啊？”

  旁边的田美才抽搭着告诉云墨：“章老师，小乔喝了‘百草枯’。”

  云墨的心瞬间狠狠地揪成一团，她看起来还算镇定，但声音却有些微微颤抖：“喝了多少？”

  “五十毫升。”

  云墨简直觉得天旋地转，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叫救护车了吗？”

  田美回答：“已经叫了。”

  云墨抬起手腕焦急地看了一眼时间：“来不及了，我送你去医院！还能走吗？”

  小乔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乖，别怕，没事的。”云墨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小乔慌忙抬起头，泪光盈盈地望着云墨。

  云墨一下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心口又是一阵发疼，喉头酸涩几乎不能言语。

  小乔不愿意坐她的车，是害怕万一自己死了，坐过云墨的车让人忌讳。

  云墨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小乔，她气色还好，脸色红润光洁，看不出丝毫日薄西山的样子。

  云墨踩下油门，连闯三个红灯，于10分钟以后到达了医院，医生一听是服用了“百草枯”，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二话没说就立刻送进了手术室。

  云墨守在外面。

  田美还算镇定，三言两语说明白了事情经过。

  几个女孩今晚都有课，小乔说自己不舒服，让她们帮忙答到。

  三人都知道小乔最近心情不好，也没多想，嘱咐她多休息，就上课去了。

  没多久，就被宿管阿姨的电话给叫了回来。

  田美说：“小乔几天前就喝药了，昨晚实在疼得受不了才问宿管阿姨要的止疼药。”

  “具体哪天候喝的？”云墨问，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田美低着头小声说：“就是……就是……谈话后的第二天。”

  云墨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问：“后来呢？怎么发现的？”

  田美后来的话，云墨一字一句都认真听着，每多听一个字，心就往下沉一分。

  那天小乔去宿管阿姨那里找止疼药，有女生痛经或是外伤，宿管阿姨很热心，就常备着。

  宿管阿姨问她哪里疼，小乔说肚子疼，宿管阿姨原本也没怎么在意，找好药又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本来水就不烫可是小乔还是等了很久才敢喝，两片止疼药她硬是掰开成四瓣才吞下去了。

  阿姨做宿管已经很多年头了，见到各式各样想不开的姑娘，变着法儿的糟蹋自己糟蹋自己。

  每当看着这些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凋零，就觉得心痛难当。

  阿姨前几年就见着好几个服用“百草枯”的姑娘，那症状她很熟悉。

  这会见小乔喉咙沙哑吞咽困难立刻就觉察到了不对，逼问她到底怎么了？

  小乔只是流泪不说话。

  阿姨急了：“丫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见小乔还是不肯说话，阿姨走过去和蔼的拍了拍她的背说：“傻孩子，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你爸爸妈妈可怎么办啊？”

  小乔眼窝深陷，整个人立刻就垮了下去，她哽咽着痛哭出声，肩膀剧烈抖动，她说：“阿姨，我就是要去找爸爸妈妈啊……”

  小乔初手术室的时候，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像是烈日下娇嫩的花朵，只要一瓢清水立刻就会清爽鲜活起来。

  医生最先出来，云墨看着医生的脸色，一颗心一路沉到了谷底。

  护士推着小乔出来，云墨走上前去接住她冰凉单薄的掌心。

  云墨说：“田美刚才说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她们想让我请客，你想去吗？想去的话让她们沾你的光。”

  小乔虚弱的笑了起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头上的点滴。

  云墨安慰地笑了：“打完咱们再去，或者明天再去。”

  云墨看得出来，她很想去，有那么一瞬间眼睛神采奕奕，但随即又暗淡下去：“章老师，您说，真的有天堂吗？”

  “我相信有的”云墨说，“你看啊，人活着分忠奸辨善恶，要是死了自然也要分流到天堂和地狱啊。”

  云墨把她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嘴角微微上扬：“而且我觉得，有句话说得很对‘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人活着犯下的错，死了是不是就两清了？”小乔目光定定地看着云墨。

  “不一定，”云墨看着她的眼睛肯定地说，“死亡是我们人生的必经之路，无关于贫穷富贵和身份地位。但我们活着的意义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你看古今中外多少名流雅士，万古流芳，但也有很多作恶多端的恶人，被世人所唾弃。”

  小乔抽噎起来：“可是我这一生，什么意义也没有，肯定没有人能够记得我。”

  云墨爱怜的抚摸她的额头：“瞎说，你这么温和善良，聪明好学的女孩子谁会不记得？等你好起来，我给你讲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才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