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见云墨呼吸逐渐均匀，汤米冲苟烟波做了个口形：“苟律师，贤惠啊！”

  苟烟波没理她，竖起食指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过了一会儿护工回来了，两人才谢过护工，起身告辞。

  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的门开了又关。

  云墨突然睁开眼睛：“哎妈，可疼死我了！”

  护工见状忙伸手扶住她，示意她不要乱动。

  云墨疼急了，额头居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护工叫来护士，护士看了解释说是麻药过去了，现在疼痛是正常的，如果实在疼的厉害，就可以叫她来大一针。

  但现在显然才刚开始，越往后才越严重，让她实在睡不着就可以看看电视，转移一下注意力。

  云墨答应着。

  突然发现自己电话怎么一下午都没有什么动静，让护工帮她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没电了，刚冲上电，电话响了。

  是沈洋打来的，云墨打开手机一看那边应该是凌晨四点，云墨赶紧接了起来：“疼吗？”

  沈洋直接问。

  显然他已经从同事那里知道了云墨受伤的全部经过。

  云墨不知道的是，她今天的壮举太过无厘头，又太过惨烈，已经上了校园公众号，标题就是提醒同学们注意运动安全。

  好在只有那位男教师抱她去医院的背影。

  但尽管这样，熟悉她的人，还是一眼就能够认出她来。

  沈洋是在睡梦中被同事电话叫醒的，当即就给云墨打电话，没想到电话没有打通。

  他又赶紧找当时给云墨手术的主任医师了解情况，知道她今晚很难熬。

  最后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给云墨打了一次，没想到居然接通了。

  云墨心中一暖又怕他担心只好咬牙说：“还好，不疼。”

  “可以开个视频吗？”沈洋又问。

  云墨笑了一下，又开玩笑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现在丑的很，就是会怕吓着你哦。”

  沈洋却没有笑，但也没有勉强她开视频。

  只说：“那好吧，明天再开！不过，你怎么样都好看。我现在才是，胡子拉碴的，太丑了，明天好好打扮一下再看你。”

  云墨常常舒了口气，心里酸酸的，知道他是体贴自己。

  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刚分开那几天云墨很不习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是焦虑。

  好在沈洋很体贴，像是了解她似的，掐着点给她电话视频，渐渐云墨才适应下来。

  沈洋在电话那头问：“是不是疼得厉害，睡不着？”

  云墨“嗯”了一声，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许久，沈洋像是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呜咽，云墨说：“师哥，我很想你。”

  沈洋愣住了，头顶是璀璨的星河，脚下是寂静的城市，一瞬间，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云墨呼吸间轻微的哽咽。

  师哥，我想你！

  这五个字掷地有声的重重击打在沈洋的心口，融入他的血液，荡漾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云墨的情感障碍沈洋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并且了解此刻才觉得格外珍贵和震撼。

  人和动物其实是一样的，只有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才会下意识的寻找安全的港湾和倚靠。

  云墨既然这样做了，沈洋就肯定会珍而重之的接好。

  云墨说完那句就渐渐安静下去，呼吸放缓，像是沉沉睡去了。

  许久之后，沈洋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您好，章老师她已经睡着了。”

  沈洋在那边犹豫了一下，道了谢，挂断了电话。

  云墨向护工挥了挥手，表示感谢，示意自己没事，催她去休息。

  护工闻言，打开了陪护床，在旁边睡下，云墨说不用，让她在里间床上去睡，护工犹豫了片刻见云墨坚持，还是走了。

  又过了大约一个钟头，云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恍惚间她只觉得自己周身发麻，冷汗不断的从额角滑落，脚背不停抽搐，因为过度疼痛，她只觉得自己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嘴唇和肩膀都微微抖动。

  她小心的蜷缩住身体，尽量使自己不发出声音。

  朦胧中，她听见铁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肩膀一阵冰凉，什么人正用温热的毛巾擦去她额头的汗水。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这是云墨恍惚间，最后的意识。

  苟烟波看着云墨渐渐平复下来，回头对吓得魂飞魄散的护工摆了摆手。

  护工还想解释什么，被苟烟波伸手挡了回去，叫她进去休息，护工踟蹰着，一步三回头的回了里间。

  她是被护士铁轮摩擦地板的声音惊醒的，忙出去查看，云墨已经昏迷不醒了，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她捂着小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面色苍白如纸，脚上的绷带因为挣扎而散落一地。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护士正在给她打针，医生亲自动手把她的脚包扎好，从新挂了上去。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井然有序。

  只有旁边伫立的男人，护工下午见过的。

  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病床上单薄的身影。

  简直和白日里温和绅士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有施舍分毫给自己，但那紧紧的压迫感却无处不在，让人遍体生寒，心生战栗。

  见医生护理好云墨。

  转眼间，男人又变得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仿佛刚才那吓人的目光自己的错觉。

  医生小小声的交待着完注意事项，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护工，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护工心底一寒，她是这里的老人了，十几年没出过错，这次是她大意了，她见云墨能说能笑。

  又年纪轻轻不像是受过苦的模样，想是不会忍着不说，云墨既然让她休息，她也就大大方方的睡下了。

  但他睡眠极轻，这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护理工作养成的职业习惯，哪怕一点声音，她也能醒来，哪晓得差点酿成大错。

  看到那一床的狼藉，想是病人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竟然一点响动也没有发出。

  她原本以为那男人要拿她发做，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只让自身收拾东西，明天等新护工来了，自己辞职。

  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