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双手朝陈母微微一摊，眼睛仍旧半眯着，看上去仿佛是在云游太虚。

  陈母没有马上明白孙婆子朝她摊开双手是几个意思。

  胡老太太一看陈母没明白过来，脸顿时有些不好看了：“我说陈家的，你光求人家给倩倩请神仙看病，不得表示表示吗？”

  陈母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陈母身上没有带钱，她忙不迭的把自己手上的金戒指摘下来，然后恭恭敬敬的放到了孙婆子面前。

  陈倩倩一看母亲竟然把金戒指给了那神婆，顿感一阵肉疼。

  她很清楚这金戒指给出去了，那肯定就回不来了。

  陈倩倩真想伸手把那戒指拿回来，可她终究没敢。

  看到了陈母的表示后，孙婆子的眼睛顿时亮的跟什么似的。

  她入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直接拿金戒指表示的呢。

  孙婆子恨不得立刻马上把那黄橙橙的金戒指直接揣口袋去，可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可是能把神仙请来的神婆啊，咋能见金戒指眼开呢？

  接下来，孙婆子就开始盘腿做法，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嘟囔，一会儿唱，那调调听着就怪渗人的。

  与此同时，胡兰月刚洗了个舒坦的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感受透过窗户吹入的凉风。

  昨天晚上跟林思远折腾的不轻，还没缓过劲儿来又去爬了山，胡兰月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筋疲力尽。

  不一会儿功夫，林思远也洗完澡换了衣服到了俩人的新房。

  “你撺掇奶奶把神婆请来给倩倩看病，别告诉我你是良心发现了，为了倩倩好？”林思远目光灼灼的凝视着自家媳妇那比花儿还娇的脸庞，看着看着他的爪子就不老实了。

  胡兰月直接把林思远伸过来的爪子攥住：“算是被你猜对了，我还真就没那么好心，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我良心大大的好，不就行了。听说那个孙婆子爱让人喝香灰，连渣子都要咽下去的那种，你说倩倩会乖乖喝吗？”

  “如果是过去的倩倩肯定会，但是现在的倩倩那可不好说啊。”林思远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另一只爪子又开始犯痒病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林奶奶的声音：“月丫头，我看到孙婆子在你们家呢，是谁病了吗？”

  林思远忙替胡兰月回答：“奶奶，是孙婆子来给倩倩看病的。如果你闲着没事儿，可以去我岳父母家看看热闹。”

  “你这熊孩子，人家是给倩倩看病，你咋说看热闹呢？再胡咧咧，我可给你吃面条了。”林奶奶虽然不太喜欢陈倩倩，但是看到女孩子被尿失禁困扰，她还是很同情的。

  骂完了不会说话的孙子，林奶奶忙又说：“饭在锅里温着呢，你俩休息一下就起来吃，我去那边看看。”

  林奶奶一直站在小两口的新房外面说话，没打算进去。

  林奶奶是个知分寸的，不会轻易进小两口的新房。

  对于神婆看病这事儿林奶奶的态度是也信，也不信。

  如果生病了就该先去看大夫，如果大夫也瞧不出是啥毛病来，求助与神婆也无可厚非。

  她觉得既然陈倩倩的病去看大夫了，药不没少吃，仍旧不能痊愈，是该找神婆给看看了。

  这个孙婆子在十里八村的神婆界那可是拔尖儿的。

  林奶奶过来的时候孙婆子仍旧在那盘腿儿做法呢。

  许是缠在陈倩倩身上所谓的邪魔鬼怪太刁钻了，孙婆子都做法快一刻钟了，那香冒出来的烟也没从达到预期的效果。

  每个神婆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所谓规矩。

  孙婆子给人看病就是根据她在做法过程中，香炉里那根点燃的香冒出来烟的变化来判断鬼是被驱走了，还是没驱走。

  眼看一根香都要烧完了，冒出来的烟仍旧直直的，正在那念念有词的孙婆子脸色也就变得越来越凝重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奶奶从外面进来了，也真是巧哈，林奶奶刚进来还没坐下呢，那冒一缕直的烟香突然冒出了看上去有点儿像花瓣的烟雾。

  总算看到了熟悉的那种漂亮烟雾，孙婆子的心也就彻底放下了。

  她还真担心这香一直都是冒那种一缕直烟，是可以继续点一根，谁也没把握第二根香就能冒那种宛若花瓣似的烟雾，万一一直冒直烟呢？

  孙婆子又念叨了一阵子，等这一炷香燃尽了后，她又把早就摆放好的纸钱烧了，其中一张黄纸上还有孙婆子用朱砂画的一道符。

  这道画了符的纸没有跟另外那些没有画符的纸一起烧。

  先烧了那张画了符的，然后再烧别的。

  一边烧纸，孙婆子一边在那念叨。

  等纸钱烧完了以后，孙婆子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灰烬捡起来，连同那些香灰一起放到了一支崭新的白瓷碗里。

  把香灰跟纸灰放碗里后，孙婆子又亲自舀了一瓢凉水放进去，然后用一根筷子把水里的香灰，纸灰搅拌了一下。

  “妮子啊，把这个喝了，然后睡一觉，你就没事了。”说着孙婆子就把那碗掺了香灰，纸灰的水捧到了陈倩倩面前。

  陈倩倩本能的抗拒：“孙奶奶，我给神仙们磕个头，这水不喝行吗？”

  如果是过去那个农村土妞陈倩倩，她肯定会对孙婆子敬若神明。

  可是她已经当了两年的城里人了，增长了见识，也有了好的卫生习惯。

  陈倩倩真担心喝了那掺了各种灰的水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就算没有，但也会觉得很恶心。

  还有刚才孙婆子画符是用的朱砂，陈倩倩听说朱砂是有毒的。

  那种朱砂符已经被烧成灰了，可喝了那朱砂符化成灰的水，那也就等于喝了有毒的朱砂啊。

  陈倩倩对那碗水的抗拒，顿时引得孙婆子不悦：“神仙水你都不喝，咋，还想继续被小鬼缠是吗？行，你继续愿意遭罪，那就遭吧。”

  孙婆子黑着脸把端到陈倩倩面前的水直接收回，然后就做出要收拾东西走人的架势来。

  哗——就在孙婆子准备要走的时候，陈倩倩又开始尿裤子了。

  这次尿的明显比刚才要汹涌很多。

  陈母一看这架势，脸早就吓白了。

  陈母忙不迭抓住了孙婆子的胳膊，差一点儿给她跪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陈倩倩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凳子上让自己尿个痛快。

  不一会儿，整个堂屋里就弥漫起一股让人想要捂鼻子的味道来。

  赵红梅忙让婷婷去给陈倩倩拿衣服换。

  胡长民跟陈父这两位男士在院子外面站着，屋里没有男士，所以陈倩倩就在堂屋里换了衣服。

  等她把干净衣服换上以后，陈母亲自把那一碗灰水端了过来：“倩倩，如果你不喝，我跟你爸就不管你了。”

  在陈母的吓唬，还有赵红梅等人的围观下，陈倩倩含着眼泪把这一碗灰水喝了，碗底剩下的灰渣子也被陈母逼着给咽了下去。

  接着，孙婆子就又画了一张符跌给陈母：“把这符缝到你闺女睡觉的枕头里，让她每天晚上枕着睡觉。从今天晚上开始连烧一个星期的香。”

  “哎，我都记下了。”陈母就跟接圣旨似的从孙婆子手里接过了那张符。

  又坐了会儿，孙婆子就准备走了。

  她已经在趁人不备的时候把那枚金戒指给收入囊中了。

  做法时用的麦子，高粱也都被她拿走了，陈母又额外给了二十块钱的谢礼。

  胡长民准备用自行车把人送家里去。

  陈家两口子得知因为胡老太太亲自出面请，孙婆子才那么痛快的来了，他们又给了胡老太太一张大团结当谢礼。

  孙婆子走了以后，林奶奶就回了自己家。

  这会儿，胡兰月跟林思远正坐在堂屋一边吹风扇一边吃东西。

  林奶奶就把自己看到的一幕幕跟小两口叙说一番。

  得知陈倩倩不肯喝那灰水，接着就尿了裤子后，胡兰月不厚道的笑了一下：“神仙显灵可真厉害啊。”

  林奶奶微微叹了口气：“早知道倩倩的这个毛病是邪症，让孙婆子给看看不就早好了嘛。”

  胡兰月机械的应了个是啊，然后就一边吃东西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当初胡兰月用了点儿小手段让陈倩倩所谓尿床，原本就是障眼法，她没想到后来陈倩倩就真的尿床了，而且这毛病还越来越厉害。

  难道这就是她遭到的报应吗？

  不管因为什么，看到陈倩倩过的日子越来越糟心，对于胡兰月而言算是莫大的安慰。

  哪怕陈倩倩已经很难翻身了，但胡兰月觉得这还不够。

  当天晚上，陈倩倩莫名的发起了高烧，紧接着就开始跑动拉稀。

  天还没亮，村医就被惊动了。

  今天是胡兰月带着林思远三朝回门的日子。

  胡兰月刚爬起来，婷婷就从隔壁过来了。

  婷婷忙快步到了胡兰月面前：“姐，倩倩姐发烧还拉肚子，已经去镇上卫生院了。咱爸妈陪着去的，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到镇上了。”

  胡兰月道：“只是发个烧，拉个肚子没必要跑到卫生院吧。”

  婷婷一脸气恼道：“谁说不是呢，可你养父母非得让去卫生院。姐，你说倩倩姐突然病了会不会跟喝那些灰水有关系？”

  胡兰月哼了哼：“别人喝了没事儿，咋就偏陈倩倩娇贵呢？我估摸着她是中暑了，回去你熬点儿绿豆汤，等爸妈回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