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沉默地站在门外,看着沙发上的一人一鱼。

  叶野坐在沙发最右侧，黑尾则坐在最左侧，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沙发,远远地对视着。

  温轻的视角，只能看到叶野的侧脸，阴沉沉的，嘴角下压,搭在沙发上的手握着拳头。

  显然在不爽黑尾。

  黑尾的表情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隔着老远，温轻都能感受到他们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温轻屈了屈手指，听见客厅里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啪——”

  “啪——”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拍着地砖。

  温轻慢慢推开门,走到玄关处,看见了正在拍地板的东西。

  是黑尾的尾巴。

  他和在海里的模样相似，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是一条漆黑发亮的鱼尾是,黑色的鳞片沾染着些许水珠折射着微光,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他的身体，他整条鱼像是在发光。

  “啪——”

  “啪——”

  鱼尾又甩了甩，拍打着地面。

  温轻垂眸,看见黑尾身上的水珠溅落到地上，汇聚成了一小滩水，尾巴拍在水中,发出响亮的声音。

  又是啪的一声。

  温轻清楚地看见地砖裂开了。

  温轻：“”

  蓦地，黑尾偏了偏头，朝着他看了过来。

  黑尾的脸庞像是艺术家精心雕琢出来的,不带丝毫女气,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看见温轻后,他歪了歪头,扬起笑脸，带有动物的纯真，又像是魅惑人心的海妖。

  “你他妈笑屁。”叶野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不觉得黑尾笑得好看，只觉得恶心。

  黑尾没有搭理他，继续朝着温轻笑，尾巴拍地的动静都小了下去。

  叶野这下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转过身，看见了温轻。

  他怔怔地看着温轻，半晌，回过神，开口道：“我刚才在20楼，然后接到了一个自称是我妈的人打的电话。”

  温轻看向叶野。

  叶野继续解释：“他让我去楼下写作业，还让我给你送海鱼。”

  说到海鱼，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黑尾。

  温轻忍不住：“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叶野微微皱眉：“你没有关门。”

  “一个人住怎么会忘记锁门。”

  温轻愣了下：“我出去的时候关了门的。”

  看来应该是周州开的门。

  叶野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刚才听见了警笛的声音，这里有小偷？”

  温轻抿了抿唇，实话实说：“不是小偷，是周州。”

  听见周州的名字，叶野的脸顿时黑了下去。

  温轻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我在楼下的时候看见他了。”

  “门应该是他开的，不过没关系，警察已经把他带走了。”

  叶野掀起眼皮，上下检查温轻的身体，重点关注手腕和脸。

  手腕纤细白嫩，嘴唇是正常颜色，不红不肿，没有看到任何一点痕迹后，他才松了口气。

  周州应该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叶野闭了闭眼，对温轻说：“我来的时候和这条鱼在一起，有些混乱。”

  “那个自称是我妈的女人还一个劲儿地在说话，听见警笛声我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去管。”

  “我刚才应该下楼的。”

  叶野的声音脸色难看。

  看出他在自责，温轻安慰道：“我没事。”

  “周州都没有碰到我的衣服，小区的保安和警察来的很及时。”

  叶野嗯了一声，垂着眸子，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温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另一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黑尾。

  叶野和黑尾都是动物园副本的。

  周州是引路人的。

  为什么他们三个会一起出现？

  每次一定要来三个吗？

  …………

  念头一闪而过，温轻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叶野面前，低头看他。

  叶野比自己还小一岁。

  虽然从长相看不出来，但叶野的言行举止都藏不住事，和其他人相比更外化一些，孩子气一些。

  温轻慢吞吞地抬手，摸了摸叶野的脑袋：“叶野，我真的没事。”

  被摸摸了，叶野情绪稍微好了一点。

  温轻犹豫片刻，迟疑地问：“你没有选择回家吗？”

  叶野神情一怔。

  温轻继续说：“白通说除了回家和留在人间之外，还有第三个选项。”

  “第三个选项是什么？”

  叶野抬头看他，面不改色地说：“我选了。”

  温轻抿了抿唇，不明白叶野是在回答哪一个问题。

  选了回家？

  还是选了第三个选项？

  不等他开口问，叶野又说：“这里是我的奖励。”

  温轻更懵了：“什么奖励？”

  叶野直直地看着他：“能再看一看你，碰一碰你。”

  温轻眼睫颤了颤，抿紧了唇。

  叶野起身，站在他面前，抬起手又放了下去，轻声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温轻应了一声，没有拒绝。

  下一秒，被叶野抱进怀里。

  叶野比他高上不少，可以轻而易举地搂着他。

  温轻的腰被紧紧箍着，被压在叶野胸口，可以清楚地听见叶野狂跳不止的心脏声。

  他仿佛感受到了叶野的情绪。

  激动、高兴、又带着点难受。

  温轻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叶野低下头，嗅着温轻身上的香味。

  这好像是温轻第一次，这么乖乖地让他抱着。

  他想了想，又问：“那我可以再亲亲你么？”

  温轻：“……”

  “不行。”

  “好吧，”叶野没有强求，慢吞吞地说，“那我要多抱一会儿。”

  温轻觉得

  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还有点闷。

  他的呼吸都被叶野的胸膛和胳膊挡着，呼吸间尽是叶野的味道。

  温轻瓮声瓮气地说：“你松一点。”

  叶野象征性地松了一点。

  温轻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扯一扯叶野的袖子，让他再松一点。

  很快，指间多了一簇细腻丝滑的发丝。

  不可能是叶野的。

  只能是黑尾的。

  温轻艰难地偏了偏头，鼻子撞在叶野的胳膊上，根本看不见黑尾。

  他松开黑尾的头发，下一秒，便感受到黑尾抓住了他的手。

  黑尾的掌心冰冰凉凉的，没有人类的温度，有些湿滑，似乎带着水珠。

  紧接着，温轻感到自己的手背被舔了舔。

  温轻指尖一颤。

  叶野这下也注意到了身旁的动静，看见臭鱼抓住了温轻的手，还恬不知耻地舔了舔。

  叶野脸色变了变，松开胳膊，抬手一拳砸向黑尾。

  黑尾偏头躲开，顺势拉了下温轻的手。

  他的力气很大，随手一拉，温轻就重心不稳，栽向了沙发。

  一头撞进了黑尾的怀里。

  黑尾顺势环住温轻的腰，掀了掀眼皮，挑衅地看向叶野，宣誓主权。

  温轻双手撑在沙发上，想要站起来，刚抬头，又被黑尾压了回去。

  “你松开。”

  黑尾没有穿衣服，他的脸颊直接贴在黑尾裸|露的肌肤上。

  凉飕飕的，温轻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觉得黑尾凉，黑尾觉得他暖，将他搂的更紧了，还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脸颊。

  叶野的脸色奇臭无比，大步上前：“你他妈的给老子松开……”

  他抓住黑尾的肩膀，碰到黑尾滑不溜叽的皮肤后只觉得恶心，转而去抓他的头发。

  黑尾侧身偏头，灵活地躲开叶野的手，与此同时，尾巴一甩，重重地拍在叶野腿上。

  “啪”的一声，叶野差点被他拍到地上。

  叶野双手握拳，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捋起衣袖，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盯着黑尾：“温轻，你喜欢吃清蒸的鱼还是红烧的鱼？”

  温轻：“……”

  黑尾听懂了叶野的话，朝他呲牙，露出尖锐的牙齿。

  尾巴甩了甩，突然起身站到地上。

  鱼尾直立，漆黑的鳞片微微张开，像是动物炸毛了似的。

  温轻从沙发上爬起来的几秒功夫，叶野和黑尾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大概因为是在这个小世界，又是在陆地上，黑尾的能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和叶野你来我往，拳□□加，打了个平手。

  温轻看了看叶野，又看了看黑尾。

  虽然拳肉相交，打在身上，但他们俩看起来都没事。

  唯一有事的就是客厅内的家具摆件。

  茶几上的沙画漏摆掉到地上，碎了一角，墙边的暴力熊斜斜地撞在墙上，摇摇欲坠。

  眼看着他们俩打着打着离电视机越来越近了，温轻忍不住开口：“你们俩——”

  话还没有说完，叶野挥拳得动作突然顿了顿。

  下一秒，被黑尾打倒在地上。

  叶野一倒，温轻看清楚他身后黑尾的模样，瞳孔骤缩。

  黑尾的鱼尾竟然变成了双腿！

  此刻，不仅仅是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也没有穿。

  黑尾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洒在他身上，他身体每一处肌肉都格外清晰，清楚到刺眼。

  温轻的脸颊瞬间红了。

  叶野气得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挡在黑尾面前，用身体阻挡温轻的视线。

  他咬牙切齿地对温轻说：“别看！”

  “看了长针眼！”

  黑尾没有搭理他，往侧边走了一步，再次暴露在温轻视野中。

  缓缓往前走，走向温轻。

  黑尾身材挺拔，似乎是不习惯双脚，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端正、缓慢。

  抬脚，迈步、落脚。

  温轻偏着头，不想看。

  但余光不可避免地瞥见了黑尾走动时异常瞩目的身体。

  实在是太明显了！

  温轻浑身都燥了起来，耳尖一阵阵发烫。

  他立马起身冲向卧室，翻找衣服和裤子。

  两分钟后

  他抱着衣物回到客厅。

  大概是因为黑尾没穿衣服，□□，叶野没有再和他动手，

  一人一鱼十分安分，一个站在沙发后，一个坐在沙发上。

  温轻眼神闪躲，走到沙发侧边，把衣服扔到黑尾腿上，红着脸说：“你快穿好！”

  黑尾抱着衣服，直勾勾地盯着盯着温轻，没有任何动作。

  温轻眼皮跳了跳，就算现在尾巴变成了腿，黑尾也不是人。

  他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不会穿？”

  黑尾盯着他看了会儿，似乎是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温轻抿紧了唇，在让黑尾裸着和给他穿衣服这两个选项中。

  他肯定选择给黑尾穿衣服。

  他接受不了黑尾光溜溜在家里走动。

  温轻伸手拿起黑尾手里的t恤，正要给他穿。

  叶野突然走了过来，夺下t恤：“我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温轻和黑尾之间，将两人隔开。

  叶野低头看着黑尾，冷笑道：“不会穿啊。”

  “我给你穿。”

  说着，就要给黑尾穿衣服。

  黑尾面无表情地夺回衣服，看了会儿t恤的三个洞口，抬手套到身上。

  他的动作僵硬，显然是没有穿衣服，但还是好好穿上了。

  叶野扯起嘴角，对温轻说：“就知道这条臭鱼是装的。”

  黑尾看着他，缓缓启唇，生涩地说：“我……”

  “没有、穿过、衣服。”

  “脱过。”

  温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