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低头看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根据季狱的话思索。

  姚倩和杨樊都喜欢喂猫。

  姚倩的手被故意扔在花坛的粪便中，或许是因为他们喂猫的时候，姚倩拍到了杨樊喂了人肉？

  温轻垂着眼睛，心想,杨樊既然有精神问题,做出杀人分尸喂动物的行径也不奇怪。

  他正胡思乱想着，便听见刑择问季狱：“既然平时会谈到新闻,小叔你有提到过失踪案吗？”

  季狱半阖着眸子,缓缓说：“有提过一两次,但很快就转到了别的话题。”

  刑择追问：“他主动转移话题么？”

  “他比较避讳失踪案，我试过刺激疗法，他并不配合酒作罢了,”季狱点了点头，犹豫地说,“而且失踪案的几个女生下落不明，具体遭遇了什么无从可知。”

  “案件容易引人联想，在得知杨樊出现过短暂的失忆症状后，我也不提及了,万一……”

  他话没有说话，但在座几人都听懂了。

  万一杨樊因为谈论案件受刺激，失忆期间真的做了什么……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温轻下意识看了过去，屏幕显示的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季狱看了眼，抱歉地笑了笑：“我接个电话。”

  “喂,到了吗？”

  “好的,现在过来拿。”

  简短的说了几句,季狱便挂掉对话，解释道：“有个快递到了。”

  “我让季声去拿。”

  季狱起身，敲了敲季声的房门。

  季声打开门，好奇地往外张望：“你们谈完了吗？”

  季狱摇头：“你小爸买的东西到了。”

  “在小区门口，现在去拿。”

  季声眼睛一亮：“圃鹀吗？”

  “我这就去拿。”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脚步猛地顿住，回头说：“大爸，我一个人拿不了吧。”

  说着，季声扫了眼沙发，视线在刑择和小陈身上停顿片刻，最终落到温轻脸上。

  季狱和刑择、小陈在谈论要事。

  在场的人中，只有温轻是来摸鱼的。

  温轻起身对季声说：“我和你一起去拿吧。”

  刑择微微皱眉，张嘴想说什么。

  温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反正就在小区门口，很快的。”

  温软的呼吸拂过耳畔，刑择感觉仿佛有股电流顺着耳朵钻进了脑子里，酥酥麻麻的，大脑凝固片刻。

  等他回过神，温轻已经和季声出门了。

  刑择清了清嗓子，对季狱说：“小叔，我们继续。”

  温轻和季声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大叔朝着两人笑了笑，开口喊了声：“小季。”

  季声：“王叔叔。”

  保安大叔笑着问：“夏医生的厨师证考出来了没？”

  季声没有回答，反问道：“王叔叔，你是不是又馋了？”

  保安大叔乐呵呵地说：“夏医生的手艺那么好，当然馋了。”

  温轻脚步微顿，想起这个保安大叔说过，夏言斯之前经常请大家吃饭。

  看起来季声和他的关系也挺好的。

  季声眨了眨眼，对保安大叔说：“小爸最近很忙，可能要过段时间再下厨。”

  保安大叔哈哈一笑：“那我可就等着了，我酿的酒过段时间也能喝了，到时候给你们送去。”

  “好啊好啊。”季声应道。

  温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对话，忽地，季声抱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哥哥到时候也一起吃。”

  温轻偏头，对上了季声期待的目光。

  他点了点头，看着季声扬起的唇角，莫名的觉得季声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温轻不喜欢打探别人隐私，没有多问，跟着季声走出小区。

  快递和外卖一样，不允许送进南城小区里，必须要本人出来拿。

  温轻站在门口扫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任何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或者快递车。

  路边只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温轻多看了两眼轿车，下一秒，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下车，看着季声，温声问：“是来拿夏医生的东西么？”

  季声点了点头。

  男人礼貌性的笑了笑，打开后座的门。

  温轻看见座位上放着两个鸟笼，每只鸟笼里装着两只褐色的小鸟，看起来和麻雀有些相似。

  但这么大费周章的送过来，不可能是麻雀。

  似乎是看出他在疑惑，男人对温轻说：“这是圃鹀。”

  温轻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鸟啊。

  他还以为是其他什么的东西。

  男人将鸟笼弟给他们，笑道：“夏医生的品味很好，期待下次的交易。”

  温轻抱着其中一个鸟笼，一低头，对上一双绿豆大的黑眼睛。

  “啾啾——”这只圃鹀突然朝着温轻叫了两声。

  温轻忍不住伸手逗了逗。

  它十分亲人，主动凑到笼边，亲昵地蹭了蹭温轻的手。

  绵软的羽毛扫过指尖，温轻笑了笑，对季声说：“我第一次听说圃鹀这个品种。”

  他只知道鹦鹉、玄鸟、八哥之类常见的品种。

  季声眨眨眼：“这种鸟主要活跃在欧洲。”

  他低头看着鸟笼，叹了口气：“都瘦成这样了，得养的肥一点。”

  两人往回走，温轻一边逗鸟一边想去之前听见的对话，夏言斯是好像想养什么的小动物来着。

  温轻好奇地问季声：“夏叔叔是想养鸟吗？”

  季声看着鸟笼，笑道：“他是挺想养鸟的。”

  “不过不是这几只。”

  温轻没听懂，疑惑地看他。

  季声指指鸟笼，对温轻说：“这些只是开胃菜。”

  温轻琢磨了会儿，以为季声的意思是这四只鸟是夏言斯试着练手养的。

  他点点头，没有多想。

  季声笑着说：“他想养一只比较稀有的鸟。”

  “我也很想。”

  温轻愣了愣，琢磨着稀有的鸟，该不会是什么国家级保护动物吧？

  刚走进1幢，电梯门缓缓打开。

  张奶奶和她孙女走了出来，低声讨论着高考志愿。

  “马上就高考了，你志愿想好没有？”

  “差不多了，主要得等考完成绩出来。”

  两人一边谈论一边往外走。

  温轻顺势问季声：“你想好大学的专业和学校了吗？”

  季声点点头，对他说：“我准备出国。”

  温轻怔了怔：“挺好的。”

  “那、那还要高考么？”

  “考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季声弯了弯眼睛，走进电梯，笑嘻嘻地说，“以后就能经常见哥哥了。”

  温轻张了张嘴，心想，等抓到杨樊，自己就离开这里了。

  犹豫片刻，他应道：“好的，以后请你吃饭。”

  季声抱着鸟笼，眼睛亮晶晶的：“哥哥还要请我吃别的。”

  温轻随口问：“你想吃什么？”

  季声舔了舔唇：“以后哥哥就知道了。”

  “我要吃大餐。”

  …………

  回到11楼，温轻刚进屋，便看见刑择站起身往外走，小陈则拿着文件袋和季狱说再见。

  季声盯着他们看了会儿：“你们谈完了吗？”

  刑择应了声：“要先回警局。”

  听到这话，温轻便把怀里的鸟笼放到地上。

  季声欢呼一声，眨眨眼：“那哥哥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玩游戏了。”

  刑择看了他一眼：“不。”

  “温轻和我一起回警局。”

  季声脸上的笑容凝固，逐渐减淡。

  “都快高考了，玩什么游戏，好好学习。”刑择抬手，想拍拍季声的肩，季声侧身躲开。

  刑择没有多想，开口道：“我们先走了。”

  温轻朝着季狱季声笑了笑，轻声道别。

  警局

  刑择有单人的办公室，温轻窝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刑择忙前忙后，时不时使唤小陈。

  “联系一下本市救助流浪动物的组织，根据杨樊的上下班路线、锻炼路线去找找那些猫狗，如果杨樊真的那么做了，应该会有残余的人骨。”

  小陈应道：“好的。”

  刑择翻看文件夹，问道：“杨樊进出1幢的监控和短信时间对的上的吗？”

  小陈挠挠头：“有些对得上，有些对不上。”

  刑择皱了皱眉：“他前妻的行踪查到了么？”

  小陈：“现在只查到她的飞机记录，七个月回的温市，然后就没有做过飞机了，还在查她名下车辆的行驶记录。”

  “因为平常她家里人也在开，所以查的比较慢。”

  刑择沉思片刻，敲敲桌子：“直接她的消费记录。”

  小陈立马明白过来：“我这就去。”

  忙了好几个小时，刑择才空下来吃饭。

  他随便吃了冷掉的外卖，对温轻说：“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两天应该会比较忙。”

  “我可能一直要在警局加班。”

  温轻立马说：“我也一起加班。”

  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警局。

  如果可以的话，温轻愿意一直住在警局。

  但一直在刑择办公室蹭吃蹭喝，温轻也不太好意思，主动开口：“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刑择想让他好好休息，但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有的。”

  “帮我玩一会儿手机。”

  温轻：？？？

  刑择面不改色：“电子设备要多用用，不然容易坏。”

  温轻沉默了。

  刑择说完，又接到一个电话。

  他把盒饭扔到一旁，快步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只剩下温轻一个人。

  温轻发了会儿呆，还是拿出了刑择的手机开始看新闻。

  点开失踪案的相关话题，讨论的热度依然很高。

  【这都快五月底了，怎么什么新闻都没出来？】

  【上次那只手后来就没结果了？】

  【我有个朋友在警局，好像是快找到凶手了，估计不敢再犯案。】

  【什么凶手？已经确定她们是被害了吗？】

  【八九不离十，失踪的女孩们大多都是有正经工作的，怎么可能再被拐进传销。】

  …………

  刑择在警局加班了整整三天，每天顶多回小区洗个澡，睡四五个小时，温轻也跟着他同样的作息，只不过他白天可以在办公室补觉。

  周四晚上，温轻迷迷糊糊地睡着觉，突然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小陈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激动地说：“找到了找到了。”

  “这段时间收集到的骨头都一一对比了，全是失踪的受害者的。”

  他喘着气，灌了一大口水，继续说：“而且还多了一个人的。”

  “可这段时间都没有接到失踪的报案。”

  刑择抿唇：“李菲的对比了么？”

  小陈脸色一变：“没有。”

  当晚九点，李菲对比结果出来。

  多出来的人骨，正是杨樊前妻李菲的。

  刑择捏了捏鼻梁，对小陈说：“先通知家属。”

  “传唤杨樊。”

  说完，刑择扭头对温轻说：“今天可能要通宵。”

  温轻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说：“我在办公室睡就好了。”

  刑择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忍不住摸了摸温轻微翘的发丝，无奈地说：“询问查证有二十四小时时间，你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小陈，你送他回家，顺便把杨樊带来。”

  温轻犯困，脑子钝钝的，想了会儿，才想明白杨樊被关到警局里，他就安全了。

  回到家，温轻的困意消失了大半。

  他坐到沙发上，和往常一样打开电脑，检查监控。

  没有人出现在门口过。

  蓦地，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温轻心里一紧，仅剩的瞌睡虫消失得干干净净。

  “哥哥，是我呀。”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