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把小娘采来的草药煎了之后，喂我服下，不出两日，我的病就大好了。

  “真好。”穆琳霄听的出神，开心道：“多亏了小娘啊，这样的话，令堂和小娘之间的关系肯定就会缓和了吧。”

  罗沁怔怔摇头，神伤道：“没有机会了，那晚小娘采药的时候，不慎跌倒伤了脏腑，又被大雨浇筑……没能撑到我醒来，临走的时候，她还念着我和文昭的乳名，这些事都是后来管家告诉我的。”

  穆琳霄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因为她自小没见过自己的母后，所以即便是她已经失忆了，可这种生离死别的遗憾悲剧，一向是她潜意识里最听不得的。

  罗沁继续道：“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纳过妾，母亲也变了，她把文昭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让他跟着父亲学习武艺和兵法，文昭也没有让我们失望，虽说他被先帝封侯是有外戚原因在里面，可他上任之后的作为也证明了他担得靖海军节度使这个职位。”

  罗沁发觉穆琳霄的情绪似乎被影响的有些低落，遂笑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和文昭的关系很好，他也很争气，若不是他，恐怕我也早就死在宫变之中了。”

  说到这，罗沁又殷切道：“对了，长公主，北宫之中你当真只记得我，不记得别人了？陛下呢？就是你的父皇，你还记得吗？高高瘦瘦的，笑起来是一个很慈爱的人……”

  罗沁面含期待，伸着手比划着承平帝的相貌轮廓。

  穆琳霄皱眉想了一番，最终还是撇了撇嘴，像做错事的小兔子一样，“想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时间有的是，咱们不急哈。”罗沁被穆琳霄逗笑了，穆琳霄的表情让罗沁想到了她小时候的样子，膝下无出是罗沁人生一大憾事，所以她向来是把穆琳霄看做是自己的女儿，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旧人再见，些许举止还能让人忆起往昔温存岁月，已是人生幸事了。

  这时，一位侍女款款走来，朝二人各行了一礼恭敬道：“太妃娘娘，长公主，午膳已准备妥当，可以用膳了。”

  罗沁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二人相携，款款朝膳厅而去，一路上罗沁和穆琳霄讲了好多东境的风土人情，她说东境百姓擅长养蚕织丝，若有男子向女方提亲，聘礼之中必要有蚕种，代女方嫁去之后，夫妻同心要将男方送的蚕种养成茧，并用结出来丝为出生的孩子织一件岁衣，小孩子穿上这件衣服之后，会一生无灾无痛，如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般，这件小小的岁衣，很多人都会保存一生，这是父母对他们的祝愿。

  穆琳霄连连感慨“真好。”一种说不清的回忆涌上心头，她想了一会儿，蓦然道：“我好想在哪里听过这个习俗。”

  罗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随便讲个故事便有意外收获，遂问道：“是不是以前在宫中的哪本古册上看到过？”

  因为穆琳霄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北宫，所以罗沁自然是围绕着宫里去想的。

  穆琳霄摇了摇头，面带疑惑却十分坚定道：“不是，我记得是别人说给我听的。”

  二人携手来到膳厅，丰盛精美的菜肴被侍女一道道端了上来。

  穆琳霄惊叹，“哇，好多菜啊，真丰盛。”

  听到这句感叹，罗沁心头有些冒酸，霄儿是天家独女，自小在宫里的饮食规格待遇不知要比今日好上多少倍，她和燕长风一路从元纥流落到东境的经历，罗沁多少也听穆之策讲了一些。要是先帝还活着，知道霄儿吃了这么多的哭，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罗沁止住思绪，一一指着满桌的菜肴，“得知公主来了东境，我事先从靖海军找了些从云京来的厨子，准备给公主做些的家乡菜，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公主的家乡菜，然后这一些，是东境的特色菜，公主都尝尝，看有没有喜欢的。”

  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看得穆琳霄十分欢喜，她果断拿起筷子，“嘿嘿，谢谢慧妃娘娘，那我就不客气喽。”

  就在穆琳霄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她指着一道菜愣在了那里，“那个……”

  罗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饶有兴趣地解释道；“哦，那个叫‘鸡汤煮干丝’当地人把鸡汤反复熬煮几个时辰，将其鲜味复合到干丝里面，吃起来鲜香可口，是东境地区的一道名菜。”

  可穆琳霄仍然目光疑惑，她摇了摇头怔怔道：“那个盘子……我好像在那离见过。”

  罗沁再次打量那个盘子，是一个莲花口的青釉瓷盘，是东境还有明疆常用的造型。

  等等，明疆……！·

  电光火石之间，罗沁立刻想到了那个人。

  与此同时，穆琳霄扔下了筷子，捂着头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脑海中，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不断涌出。

  “我来自明疆，那是距此千里之外的地方。”

  “倘若真有那一天，公主若愿意……裴远便愿意。”

  “给，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小时候生日父皇送我的，最贵重的东西送给最重要的人，不行吗？”

  记忆深处一帧帧的画面涌出，随着那个曾陪伴她整个年少岁月的面孔越来越清晰，头部的疼痛和心口的酸楚也愈来愈剧烈，她呐喊着，挣扎着，仿佛堕入了无尽的深渊，直至昏厥。

  罗沁被吓坏了，第一时间就命人去唤府医，几位老府医匆匆赶来，又是把脉又是施针，折腾小半天，方气喘吁吁道：“娘娘不必担忧，长公主是心魔作祟，火气上涌导致的昏厥，老臣已经开了宁神安眠的方子，日日煎服就好了。”

  罗沁点点头，心中的石头才得以落地，但又不放心，将穆琳霄的情况和府医复数了一遍，复问道：“之后可有要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老府医叹了口气，“大概是失忆的旧了，片刻之内大片的回忆涌起，心中遭受不住，才导致的头痛昏厥。恢复记忆是一件长久的事情，过于急切容易揠苗助长，而且在记忆恢复之前，尽量要让公主规避不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