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你咋回来了？”

  江老爹从炕上爬起来了,吃惊地看着儿子。

  他不敢相信在学校里读书的儿子居然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本能的就不会有好想法。

  “你不是应该在学校读书吗？是不是带的钱不够？”他本能地就往钱的方面想。

  以前江延上学的时候，就这样，什么时候没钱了什么时候回家,可是这一次他给江延的钱是一个月的生活费，这才过了一个星期就花完了？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了！

  江延进屋把自己怀里的书本放下,关切地看着他。

  “生活费还够,我就是回来帮你们干点活,爸你腰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现在是农忙几家，家里种了那么多的玉米,没有劳动力哪行？他知道江老爹的腰伤很厉害，一到农忙的时候就犯病。

  江老爹：“……”

  江老娘：“……”

  他两个压根就没有想到江延能说这样的话。

  江老爹本来累地从炕上起不来,这下子也坐起来了,有孩子这句话他就知足了，就算累死他也是愿意的。

  “别！你还是赶紧念书去吧，要不然成绩肯定上不去，我听村东头老张家那个小子说，现在学的知识比以前深多了。”

  家里有上学的学生，他就爱打听这些事儿,江老爹没事儿的时候就到外面打听打听。

  打听完了之后，他就忧心忡忡。

  江延：“学习上的事儿您别操心，我心里头有数。”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家里总共就那么两件像样的衣裳都留着上学穿，他从里屋找出两件补丁衣裳换上,然后到外面推着独轮小车走了。

  江老爹和江老娘两个面面相觑。

  以前这种事儿可真没有过。

  等他们反应过来,江延已经出门了。

  江老爹坐不住了，赶紧拿着衣服从后面跟上来,他实在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干活。

  等他来到地里,江延已经开干了,今年家里种了五亩玉米，这五亩玉米都要掰回家，工作量很大。

  要是江老爹一个人干，那得干上好几天，但是现在江延回来了，两个人干要轻松很多。

  江延闷头干活从中午一直干到晚上，江老爹以为儿子干完活就会休息了，没想到吃过晚饭之后江延一声不吭又走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江老爹叫江延吃饭，才发现儿子没有在屋里。

  “江延去哪儿了？”

  “江延昨天晚上不会没回来吧？”

  可把老两口急坏了，以前江延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事儿，他们赶紧到地里看看，结果江延把五亩地的玉米全都掰完了。

  江老爹；“……”

  江老娘：“……”

  地里的露水打在身上凉嗖嗖的，江延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正在埋着头收拾掉在地上的玉米呢。

  这孩子在地里干了一整夜？老两口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站在地头傻呆呆看着他。

  江延见他们来了，赶紧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

  “玉米我都掰完了，待会儿装到车上推回家去就行了。”

  江老爹：“你这孩子！你好好读书，这些活我自己慢慢干就行了！”

  别人家干三天的活，江延一天就干完了。

  还好地块离家不太远，江老爹和江延半天的时间就把玉米棒子全都运回来了，把周围的邻居全都惊呆了，他们可真不知道江延家干活这么快？

  昨天江老爹还腰疼的不能干活，一夜的时间玉米全都回来了，是江延帮忙干的？

  “江延你家的玉米掰得这么快？”

  “你是咋干的？”

  江延也没做解释，收拾东西回学校。

  他走了之后村里人又窃窃私语。

  “你们不知道呀？江家那孩子在家里一天一夜把家里的玉米全都收完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这么能干？”

  “可不是咋滴？我们地块跟他家搭邻居，第一天他家的玉米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收完了，看样子江延一个晚上没睡，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

  “我看是不是受了刺激？”

  “你们别乱说话，我看人家江延是担心他爸爸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才回家帮忙的，你们这些人舌头板子像搅屎棍子一样，就说不出一点好话来。”

  那人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

  江延抱着书本正往县城方向走，一辆自行车从后面骑过来，车子上的人正是王银凤。

  王银凤穿着一件红色的条绒上衣，黑裤子，头上别着红发卡，一看就是刚结婚的新媳妇。

  自行车也是崭新的，隔着多远晃眼睛。

  王银凤也没想到能够遇到江延，所以车子停在他的旁边。

  “江延你到镇上复读了？”

  她从村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有点吃惊，不敢相信，江延这么大岁数了还到学校上学？

  两个人好聚好散，所以王银凤没有理由怨恨江延，更何况在离婚的时候，江延给她留足了面子，更没有亏待她，对于这一点王银凤心里面还是有愧疚的。

  “江延我结婚了！”王银凤觉得自己有必要亲口告诉他一声。

  以前两个人打打闹闹，但是说实话，江延也没有对她下重手，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江延对这事儿一点都不在意。

  “我都知道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嫁给谁那是你的自由。”

  他这话说完到让王银凤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王银凤没话找话说。

  “江延，按理来说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还是想劝一劝你，你不是上学的材料，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种地吧，要不然你就跟春山一样进城做点生意。”

  她满口都是为他着想的样子。

  江延：“感谢你替我着想，你还有事儿吗？”

  王银凤尴尬道：“我是为你好，你咋分不清好赖人呢？大学要是那么好考，你不早就考上了吗？你多大年纪了还上学？我妈说了年纪大的人上学脑子就不好使了，榆木疙瘩一样不开窍。”

  江延不想搭理她，她说话还那么难听。

  “你要是没事儿就赶紧走吧！”

  王银凤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记着我的话，实在不行就别在学校熬着了。”

  她说完骑着自行车走了。

  前夫前妻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王银凤骑的是自行车，江延靠着两条腿走路，不用说也能看出两个人的差距了。

  江延知道王银凤刚刚的话确实是为他着想了，人家也是出于好意才这么说的，唯一的一点就是王银凤从心底里压根就没有看得起原身，没瞧得起他，这才是他们离婚的根源。

  这些事江延已经不想再计较了，眼下在学校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

  江延回到学校已经是黑天了，离家远的走读学生陆陆续续的已经回到了学校。

  “江延你回来了？下个星期五有一场摸底考试，你这两天在家复习得怎么样？”

  周海把他叫住，关切地问道。

  江延心里有点感动了，不管什么原因吧，这个周海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尽管自己那么差劲，对方也没有嫌弃。

  江延：“我家里农活多，我爸爸身体不好，我在家把玉米收完了。”

  江延也没有隐瞒，但是把周海急坏了。

  “江延到时候你要是考得不好，甚至成绩垫底的话，学校会劝退你的。”

  江延；“……”

  他真不知道有着回事儿，但是想想觉得也合情合理，要是留了好几年的学生，摸底成绩还不如新人的话，那是没有必要在学校呆下去，不但浪费名额，还浪费时间。

  其实学校做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江延：“我知道了。”

  周海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知道啥呀！你还是赶紧复习一下吧，这里是我以前的笔记你好好看看，不懂的地方问我！”

  一个笔记本塞进江延的怀里。

  江延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周海做的笔记。

  “谢了！”

  江延谢过之后，拿着笔记本看书去了。

  周海仍然不放心，因为他太了解江延了，你就是把什么东西都给他，到时候他的成绩也烂的一比，江延还真不如回家种地呢。

  江延是复读生，在学校里基本没有朋友，新生们笑话他，排挤他，基本上不愿意跟他交流，但是因为江延有了这本笔记人们开始跟他套近乎。

  “周海老师为什么给你笔记本？你认识他？”

  江延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太令人尴尬了，但只这些同学们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难怪呢？周海老师跟江延居然是同学？周海老师都已经大学毕业了，江延还在学校里复读呢？这人的脑子可不是一般的笨吧？

  这人脸皮也够厚的，怎么好意思的呢？

  你们等着吧，过几天就摸底考试了，他考不好，自己都没脸在这里待下去。

  很快摸底考试开始了。

  考试试卷发下来，江延审了一遍题，跟他想象的差距不大，不算是太难。

  审题完毕之后江延开始默默答题。

  他觉得不是很难，但是监考的周海和李老师拿到这份试卷不由得皱眉。

  这试卷看似简单，前面第一页和第二页出的题目都比较简单，但是后面的大题比较难，就拿数学来说吧，后面压轴的三道大题非常难，估计做出来的人不多，能够做对的，怕是更不多见吧。

  周海看完题继续监考，果然在他监场的这个考场，能做出来的学生很少，做对的几乎没有。

  这幸亏是摸底考试，要是真正的考试怕是这些学生都要哭鼻子了。

  两天的考试全都考完了之后，同学们全都围着班里的学霸对答案，学霸把答案说出来，旁边的同学看看自己的答案对不对。

  江延自己在一旁闷头看书，也没有人过来问他答案，他也不想跟别人交流。

  下课的时候江延走出教室正巧碰到周海，周海觉得问不问江延都一样了，既然碰上了就索性问问吧，当然了他也没有打击他的意思，因为江延不值得他打击。

  “江延你感觉考得咋样？”

  江延：“挺好的，就是后面那几个题有点难。”

  有一点难？一点？

  周海：“……”

  他没听错吧，他怎么觉得江延比那些学霸还要狂？

  在他心里江延一直是学渣中的学渣，渣到不能再渣那种，即便他复读了两年，他也不觉得江延能改变多少。

  事到如今只能成绩出来以后再说吧。

  周海也没说什么，只让江延好好看书，之后就匆匆走了。

  身处的地位不一样，环境不一样，说话的方式就不一样，周海和江延的相处模式已经变成了老师和同学的相处模式，一张口就是命令似的好好学习。

  这些江延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心态已经从刚刚的尴尬到现在习以为常，最后到不在乎了。

  讲真，摸底考试倒是比正式考试出成绩出的快得多。

  很快成绩就出来了。

  高三学生的人数并不多，成绩出来之后，阅卷老师发现今年这一批学生里居然杀出了一批黑马，数学英语全是满分，语文除了作文象征性的扣了两分，基础知识也是满分。

  这个分数震惊整个学校，校长专本把卷子调出来看看真假。

  李老师更是震惊，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班里有哪个学生这么出色，居然一下子考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分，据他所知这次的数学题目有难阿！

  “咱们班里有人考了全科目得满分！”

  “真的假的？”同学们都面面相觑，不太相信。

  “不可能是真的吧？”

  班里几个学霸思虑地说道，因为这几天他们在班里对答案，他们发现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失误，有的人甚至都有题目没有做完，在这种状态下不可能考满分的？可是如果他们都没有希望，别人就更没有希望了？

  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一旦学霸们觉得这事儿不可能，其余的同学就觉得更不可能了。

  再者说了人们也根本没把这事儿往江延的身上想。

  很快考试的成绩单就出来了，李老师兴冲冲地拿着成绩单从外面一步迈进来，嘴巴咧得合不拢，眼睛眯着，还没等说话先笑出声来。

  “同学们我太高兴了，你们知道咱们班里有一个同学的成绩考了全校第一名，不光是全校第一名这个成绩拿到全国去，在全国都能考第一名。”

  众人面面相觑，要说之前他们不信，但是李老师亲自这么说了，总不会有假的吧！

  李老师笑眯眯的眼睛盯着江延，几乎能把他看出花来，他想看看在他手里考了好几年没考上大学的孩子，是怎么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来的？

  江延：“……”

  李老师一张口说话声音里就带着笑。

  “江延你这次考了全校第一，你过来看看数学一百分，语文九十八，英语一百分……”

  所有的同学顿时都傻了，嘴巴张多大，忘了呼吸。

  “啊？”

  “怎么可能？”

  真就是有这个可能，江延就考了那么多。

  江延一点都没感到吃惊，把自己的试卷领回来，多余的话一点都没说。

  众人；“……”

  考这么好，都不高兴吗？换了他们高兴死了好不好？

  然而江延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李老师一开始也是一头雾水，难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高兴吗？这个学生也太能沉得住气了吧？没有办法只能先给其他学生发卷子。

  下课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全都对着江延的方向窃窃私语，直到这会儿大家还都没有适应过来，

  江延刚走出教室，李老师把他叫住。

  “江延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江延也不知道啥事儿，只能跟着他到了办公室。

  这会儿办公室里没什么人，李震华也就把江延带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

  “江延你这次考得很好啊，这次数学压轴的几道大题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班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没有做出来，江延全都做对了，这明显不是抄的。

  李振华到现在还激动的直拍大腿，乖乖！要是到了真正考试的时候，江延真能高考这么多，那简直是给他们中学扬名了，关键是江延是怎么做到的？这还是那个在他手中好几年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吗？

  江延也不好正面回答他。

  “也许只是碰巧做对了。”

  李振华：“……”

  这么难的题只是碰巧最对了？那也碰得太巧了！

  李振华：“老师相信你！老师相信你以后也能做得好。”

  其实这题型已经跟高考很接近了，有些题目甚至比高考还要难，江延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那高考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好好，你回去好好学习，有不会的尽管找我。”

  李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最后那几道大题就算是他也不能轻易做出来，江延的水平真的很厉害了。

  自从江延出了成绩之后，班上的人就没有那么排挤他了，毕竟还是要实力说话的，估计江延之前没有考上大学可能是时机不大好，要不然不可能考不上。

  肯定是这样的！

  众人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

  周海知道江延考这么多简直震惊到了，这个江延真的是他的同学江延？不会是重名了？不太可能啊！

  真不太可能！周海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以前的时候江延学习差那是出了名的，最后一遍一遍地复读都没有成功，现在突然之间就开窍了，还能考这么好？数学一百分啊！那些题目他都看过了，难度十分高，能考到八十分就已经了不起了。

  “江延！”周海隔着多元跟他打招呼。

  这几天江延都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的已经很习惯了。

  “你找我什么事儿？”

  “有事儿当然有事儿，这次考试你咋考的？”不亲自听着江延说一说，周海还是不能相信，这几天他总是在想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要是别人可能就信了，但是周海跟江延在一起上了好几年学，他还不了解江延的水平吗？

  江延：“还能咋考？就是跟平常一样呗？我觉得这次考试题目挺简单的。”

  周海：“……”

  聊天聊死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江延现在的成绩，那都是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周海不得不心服口服，就连他当年考大学的时候数学才考了七十五分，人家江延摸底考试一百分，一门就差了二十五分。

  周海考的是一般的大学，分数低一些也能够得上，但是按照江延现在的成绩报考华清大学和首都大学都是没有问题的，这么算下来周海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那行吧！我给你的笔记记得看。”

  江延回到宿舍之后，躺在自己的床上，拿出书本默默看书。

  他成绩那么好，其他同学再不敢在他面前乱说什么，甚至还有不少同学过来请教他问题，江延也没有吝啬，都会给他们一一讲解。

  江延在学校取得好成绩的消息迅速传回到了村里。

  本来村里就有不少学生在镇上读书，只是他们没有读到高三而已，江延在学校的名声那么大，整个学校里的人哪有不知道的？学生们也把这消息传回了村里。

  村民们的顿时惊讶不已，本来都以为江延在家里不想干活所以才到学校逃避劳动而已，没想到真的考出了好成绩？他们以前错怪了他？

  这也不对呀？之前江延在学校里复读了好几年也没见有什么成绩呀？老江家真要飞黄腾达？

  一开始人们不愿意相信，但是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他们心里也打鼓了，没准这件事儿是真的呢。

  江老爹和江老娘也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可把老两口高兴坏了，江老爹使劲拍了一把大腿。

  “我就说嘛！我儿子一定是文曲星下凡！你看看这不是吗？”

  江老娘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但是还不忘嘱咐他做人要低调。

  “这只是一般的考试，不是正式考试呢。”

  江老爹：“我看大差不离十。”

  老两口正在说话的时候，有人过来串门了。

  “江大伯，江婶子！我给你们道喜了！”

  村里的刘媒婆从外面笑嘻嘻地进来了。

  江老爹正在得意的时候，也没听清楚对方说啥；“刘家他婶子你有啥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