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依欲言又止，可细细一想，许是自己在凡间被反噬得厉害，化了真身，故而才被少君带回了三清境。

  “敢问姐姐……可是这里的女神仙？”

  长依暗自打量着月华一番，见其言辞得体，举止大方，心中七七八八有了几分明了。

  但此种明了里头，无非是对月华身份的认可，能替代少君出面的，与这三清境而言，身份自然也不会低。

  可她方才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奴婢，如月华这般的亦只是奴婢？这使长依不由得对少君身边的人生起了几分好奇。

  月华与长依微微施礼。

  她这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风姿全然超越了长依所见过的女仙。

  真可谓是一方圣境孕育一方真灵，她即便是个小仙，竟也出落得如此与众不同，倒真叫长依对三清境心生敬畏……

  “你们……少君呢？”

  长依话语一顿，如此转了话题，不过是长依替自己此时的境况给予的方便，她或许只想着随口那么问一问罢了。

  不想月华却是听者有心，她抿唇浅笑，与长依拱手作了作礼道：“少君此时正在合德殿议事，仙子若有何吩咐可知会月华。

  少君说，仙子身体不适，先就着寒玉床来用，待前殿事毕，少君自会来寻仙子，还说……叫仙子莫挂念。”

  月华的一番话说得是顺顺当当毫不含糊。

  然这最后一句，却是她临了时心思稍转，给故意添上的一笔。

  自少君继位以来，她何曾见过三清境相邀过女客？

  当然，有那么几位……也权当是不请自来的。

  万不可归到少君的心意上头，身为三清境掌事女仙，有些事，她自然要比旁人看得透彻。

  就好比眼前这位！

  “嗯……合德殿？”

  月华的一句莫挂念，叫长依那颗心无端动了动，但她不过区区小仙，如何承得起少君这般垂怜？

  可偏巧此话又确确实实出自月华之口，长依虽意外的紧，但以月华这般处事周详的仙女，定然不浮夸。

  思忖间，心头止不住涌起一股股暖意，脸上到底是漫起红云一片。

  “仙子……”

  月华见眼前这位天姿玉容的仙女娇容焕动，心神荡漾，心下顿时愉悦了不少。

  因着激动，她便忍不住又多瞧了贵客几眼。

  长依并不知晓月华是长了颗七窍玲珑的心，眼尖如她，此时正暗自庆幸自家主子总算是开了神窍。

  自少君继位以来，三清境便未曾有过喜事，众人皆叹三清境过于冷清，倘若……眼前这位贵客同少君……

  “三清境，离凡界可远？”

  长依忽然莫名难受，她竟无意间记起雪依那番成了仙便要去三清境的那豪情壮志。

  长依本想待雪依历劫完毕，再看看能否同少君讨个人情如了雪依的心愿，不想……雪依听信谗言，生生了毁了同自己的那一份姐妹情意。

  想到此，长依暗自感伤。

  月华对长依自然礼数周全，她忙恭敬道：“仙子初来三清境，恐有所不知。

  三清境超出九天数万里之遥，乃上古玄清气凝结而生的一个圣境。

  我们虽委身臣服与天庭，却也有自己的朝殿，自己的仙家将士。而合德殿更堪比凌霄宝殿，也是少君平日临政议事之处。”

  原来，传说中的三清境竟是这般气势恢宏，倒也难怪无念她们私底下对三清二字抱以无限憧憬。

  “超脱天外天？”长依接过话来，更显得一脸惊讶道：“我竟不知仙界里头还有这般神奇之地。”

  言谈之中，也不忘多看了几眼这所谓的异境圣地。

  月华见长依瞧得这般出神，没由得心生错愕。

  试问天界多少仙神欲奔三清境而来，可她竟除了有几分意外神色，全然不见得有多少贪恋。

  莫非少君从未与其提起过？

  月华不免得心生疑虑。

  倘若少君心系之，如何不将三清境之事说与她听，且能入住祥德殿的岂会是平常之辈，难不成是少君刻意隐瞒？

  月华思来想去还是将心头困惑暂且压一压，若是因自己一番话扰了仙子心性，可是罪过了。

  “仙子初来三清境……虽有诸多新奇之事但也不可在外头多时，不如月华先陪仙子回屋里头休息，少君说，帝君收徒仪式在即，仙子是该做些准备了。”

  是啊，我怎的将这事给忘了。

  经月华提醒，长依心下一沉，本来只一心想着能替雪依分担些苦痛，若非月华仙子提起，险些要将自己的正事给遗忘了。

  长依暗自思索，东华帝君乃三界至尊之神，他收自己为徒，皆从了因果循环里头的定数。

  倘若自己因此疏忽而丢了他老人家颜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想到此，长依便跟着月华一前一后回了屋。心想要趁着此处圣灵正浓多多调养身体，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某人的一番盛意？

  大抵是方才出来时心急了些，长依竟不知自己是从眼前这威严殿宇走出来的。

  那匾额上头俨然镌刻着祥德殿三字，那颇有气势的字里行间紫气缭绕，当真是圣境才有的气派。

  “仙子留心脚下！”

  月华不忘在长依耳畔提醒，那似羊脂白玉铺成的路面通透得似一面镜子，照得天是天，人是人的，叫长依舍不得下去脚。

  入了内殿，左右各有几间厢房依次挨着。厢房外头几株丹桂树正开得热闹，黄白相间的花色与风中送来淡淡隐香，甚是迷人。

  “仙子，随奴婢来！”

  月华领着长依回到屋内，推门那瞬间，只觉得一股子冷意扑面而来。

  月华本能地抬手紧了紧衣衫，长依余光轻轻触之，带着几分惭愧道：“我元神乃是朵雪莲，本性喜寒，倒也无恃里头的寒玉床散发出的寒意，月华姐姐留步。”

  “这……”

  月华神色略显尴尬，她本想送长依仙子进屋安顿，不想自己竟受不住里头的寒气，真的是惭愧至极。

  “姐姐无需事事关照，此刻我觉着有几分乏力，还是去床上躺躺，若有何需要，我自会去唤人去寻姐姐来。”

  长依借此免了月华心中的尴尬，进屋之际便将门给合了上。

  “仙子……仙子！”

  月华轻敲了几下门，心头却是松了口气。

  因自己前阵子散了些功力，至今未曾恢复，少君的寒玉床乃轩辕氏之宝，又名雪玉之母。

  寒床灵泽甚大，若非少君相助，普通之仙神根本无法授为己用。

  长依不知月华这番无奈的心思，只对着外头的纤纤素影道：“月华姐姐，我怕是要歇上一歇，劳姐姐吩咐一声，莫要叫他人来打搅。”

  月华见里头之人这般体己，无端对其滋生了一层好感，遂转身吩咐了守宫仙娥们定要好生侍候着。

  待耳边脚步声逐渐远去，长依方得以细细打量起屋里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