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日没什么事，见昱王妃来了，满脸笑意，“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季氏看见皇后，心情一下好了不少，笑道：“棠棠今日和太子、阿妤出去游湖了，臣妾一下得了闲，便过来同娘娘聊聊天。”

  皇后脸上笑意微僵，“你说，棠棠和他们一起出去了？”

  “嗯，一早便出去了，”季氏点头，又见皇后脸色不对劲，疑惑道，“怎么了？”

  皇后无奈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季氏太了解皇后了，她方才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还可能和自己女儿有关，又问道：“和棠棠有关？”

  皇后看着季氏，觉得告诉她也没关系，摇头笑道：“与棠棠无关。只是今日恪儿原是约了阿妤说些私话的。”

  季氏不解，“私话？”

  “本宫之前便同你透过一些，恪儿喜欢阿妤，可偏总是藏着不说，本宫想着阿妤就快及笄，他要是再不主动些，白白失了近水楼台的机会。”

  季氏这下懂了是什么私话了，笑了下，“臣妾原还没想到，早知……”

  “无妨，他今日说不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只要有了这意识，放在了心上便行。”皇后没太在意，只是想着自己儿子现在或许有些苦恼，有些想笑。

  “也是，太子与阿妤总归占了表兄妹的身份，还有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哪会轻易被旁的人家抢了先。”季氏点点头。

  ……

  那一头，沈知妤一行人已经坐到了船上。

  春日的湖面虽没有夏日荷叶遍布，荷花迎风招展的美景，但清风习习，岸边红绿相称，杨柳依依，别有一番风味。

  齐幼棠还没有游过湖，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紧紧抓着沈知妤的手，一双明亮的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船外。

  太子六艺通习，琴技自是高超，船上宽敞，也是早就按照沈知妤的喜好布置好了的。

  光是游湖也没多大乐趣，太子坐于琴旁，引着湖风，骨节分明的玉手拨弦，悠远绵长的古琴之音泛起。

  沈知妤的目光不由落向太子的手，分明只在琴弦上轻拨慢捻，奏出的琴声却有涛涛之势，分明太子就在面前不远处，这琴声却如浪潮一般从远处而来。

  沈知妤不擅抚琴，却也是爱乐之人，如此悠扬的琴声，配上湖岸的美景，让她不由哼起了小调来。

  太子看向她的目光比这春水还要柔软几分，手指微变，应和着她哼出的曲调，从古朴悠远之音转为轻扬灵越的小调。

  齐幼棠一会儿看看太子，一会儿看看沈知妤，开心得眯起了眼。

  沈知妤的小调唱完，琴声也渐息。

  “太子哥哥真厉害。”沈知妤赞叹道。

  太子噙着温润的笑意，“阿妤方才唱的是什么？”

  “是梧州的民谣，我小时候常听百姓们唱。”沈知妤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太子愣了一下，心里不由一紧，“阿妤想回梧州了吗？”

  齐幼棠也不由看向沈知妤。

  沈知妤摸了摸齐幼棠的头，“我都在京都待了三年了，当然想回去啦。”

  太子眼神微暗。

  齐幼棠揪了揪沈知妤的衣服，“棠棠舍不得妤姐姐，妤姐姐不走好不好？”

  太子一瞬一瞬地盯着她，齐幼棠将他想问又不敢问的话说了出来。

  “可是梧州是姐姐从小长大的地方呀，姐姐也想回去看看的。”沈知妤捏了捏齐幼棠的脸。

  齐幼棠眨巴了两下眼，“那姐姐回去之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啦，”沈知妤笑道，“棠棠放心，姐姐就算是回梧州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齐幼棠点点头，决定接下来的日子要经常黏着妤姐姐。

  “阿妤不愿意一直待在京都吗？”太子终于开口。

  沈知妤微微思索了一下，京都没什么不好的，有疼她的皇祖母、皇舅舅，还有与她关系极好的表兄妹，只是她更喜欢待在梧州的感觉。

  虽然京都也有襄王府，可她总觉得梧州的那个王府才是她真正的家。

  那里有她幼时的所有记忆。

  虽然离开梧州三年，可从小走过的街道，遇到的人，在记忆里都清晰可见。

  她确实很怀念梧州。

  如果没有遇到荆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决定回到梧州去，可现在，她确实有了一些迟疑。

  哥哥说的对，荆越就算调离中央，也不是短时间的事，她必须做出选择。

  不过，无论最后选择如何，她总得回梧州一趟的。

  沈知妤笑了笑，“倒也没有不愿意，将来的事又怎么说得准呢。”

  太子听到这句，微微放下了心，笑道：“阿妤若是离开京都，皇祖母定要不舍了。”

  “我也不舍得皇祖母，”沈知妤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很快笑起来，摆了摆手，“好啦，今日是来游湖散心的，怎么就谈起以后的事了，不说了不说了！”

  “好。”太子笑着点头。

  沈知妤看向太子面前的琴，问道：“太子哥哥可否将方才小调的曲谱写给我？”

  她突然很想学这首曲子。

  “孤现在就可以教你。”太子笑道。

  沈知妤连忙摇头，她学其他的快，可在琴艺上着实没天分，不然也不会一直有些抗拒，还是不要在太子面前丢人了。

  她还是偷摸摸躲在屋里练比较好。

  太子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无妨的。”

  沈知妤坚决拒绝。

  太子知道她这是真不愿了，也不强求。

  齐幼棠眼巴巴地看着太子，面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太子哥哥，棠棠想学。”

  太子有些惊讶，齐幼棠性子极其内向，同他说话都少，更别说提什么请求了。

  这也是好事，太子温柔一笑，“来，哥哥教你。”

  齐幼棠扬着羞怯的笑，想起身过去，但又不敢在船上乱动，有些害怕地看着沈知妤。

  沈知妤笑了下，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起身，将她送到了太子身边。

  既然走到了这里，沈知妤也没再回去，就近坐了下来，看太子教齐幼棠弹琴。

  太子带着她一个音一个音地拨弹，只是齐幼棠人小力小，伏羲琴对于她来说过大，顾左顾不了右，边上的徽位也难以按下。

  沈知妤便替她按住了十三徽位，方便她拨弦。

  而此时，太子又将齐幼棠的左手放到了下一个徽位上，刚好碰到了沈知妤的手。

  沈知妤立刻收了回去。

  注意到的太子眼神微暗，但面上不显，继续教齐幼棠。

  沈知妤脸色很自然，刚刚那个音已经过去，她手再放着就要妨碍他们了。

  就在此时，太子停了下来，看向沈知妤，“阿妤，可否再唱一遍，孤有些记不清。”

  他其实记得，只是想再听她唱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