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竹当即制止了春儿的动作，质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春儿无法，只能道出有人命她给太后下毒，并且以她宫外家人的命为要挟。而且这毒药不能下在茶水中，极易被人发现，所以只能抹在碗上。

  萃竹大惊，告诉春儿谋害太后可是诛全族的死罪，她被抓了之后宫外的家人也不会有活命的机会，让她不要做傻事。

  春儿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那人说此毒不会立刻发作，没有人能查到她头上，而且承诺她下手后将家人远远送走，就此隐姓埋名保住性命，若她不听从命令下毒，她的家人才是必死无疑。

  萃竹一再劝说，让她不要冲动行事，可以将幕后之人说出然后交给太后处置，如此她的家人也能得救。

  当时春儿是听了她的话，跟她说自己想清楚不会做出蠢事，她也就信了，将抹了药的碗摔碎扔了便以为不会出事，没想到今日竟见到春儿端着杏仁茶过来。

  萃竹直觉春儿是要下手，但她做不到当场阻止春儿的动作，在宫里面这么多年，春儿与她情同姐妹，这么深的感情叫她如何能背叛春儿，让她身首异处。

  可没想到太后让春儿将杏仁茶端给郡主，郡主于她有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郡主中毒，只能上前打翻带毒的碗。

  可没想到，郡主还是中毒了。

  而且明明春儿说这个毒不会立即发作的，郡主怎么会突然吐血昏迷？

  萃竹向王德说明了所知的一切，虽然不似作假，但王德也没有立刻全然相信，王德问她可知威胁春儿毒害太后的是何人。

  萃竹道：“我问过春儿，但她怎么都不肯说。”

  王德沉吟片刻，“你说，春儿是从冷宫调出来的？”

  “是。”

  “是谁下的调令？”

  “这个婢子如何能知晓，之前春儿在冷宫伺候柳才人，柳才人她……”萃竹面色为难，“春儿在冷宫过得不好，除了婢子也没有什么交好的宫女，婢子也没细想过她为何会突然被调走。”

  宫内宫女的调令虽可由各局的掌事姑姑下达，但也并不能轻易调动，尤其是进了冷宫伺候的，更是不能无缘无故地调走，恐怕这后面还牵扯了不少的人。

  毒害一事恐怕早已密谋许久。

  萃竹这里已无法再知晓更多信息，就算萃竹没有说谎，从她的话中，也能听出春儿隐瞒了不少，尤其是春儿背后之人，更是关键。

  王德命人好好看管萃竹后，又去了关押春儿的地方。

  春儿口风严得很，先前一直不承认自己在杏仁茶里下了毒，口口声声说是有人要陷害她。

  王德面无表情，缓缓走到她面前，“萃竹说她亲眼看见、亲眼听见你要下毒谋害太后，你还不认吗？”

  春儿红着眼睛，“王公公为何只信萃竹的话，不信我的话？她说看见了，可有证据吗？”

  “你是说，她在陷害你？”王德看向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却冷得让春儿不住地颤抖。

  “我、我可没这么说。”

  “你莫不是以为喊了冤枉便能洗清嫌疑吧，”王德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下脸，阴恻恻地盯着春儿的眼睛，“此事事关太后娘娘安危，猎场里虽然简陋了些，但咱家能使的手段可少不到哪儿去，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王德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小太监立马出去拿来了一堆令人胆寒的用具，王德的目光从审问工具上一一扫过，似在挑选先用哪个。

  “咱家以前也是用惯了这些的，只是多年没有遇上需要再用的场景，手上难免生疏，要是一不小心使过了头，春儿姑娘恐怕还得再多遭点罪。”

  春儿盯着王德的动作，眼中的恐惧逐渐弥漫开来，她虽不知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只是它们的形状和上面遍布的铁锈已足够让人害怕，春儿咬了咬唇，“我说！”

  *

  时至日中，上午的军演结束，光晏帝朗声褒扬东延将士之威武，面带亲和又不失威严。

  一众朝臣齐声恭贺东延兵力之强盛，国威之显赫。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千牛卫见光晏帝终于起身下了高台，才匆匆赶过去，光晏帝见他面色异常，顿时意识到有事发生，原本带笑的目光一凛，“出什么事了？”

  千牛卫看了眼光晏帝身后的沈襄王和端阳长公主，硬着头皮道：“蘅乐郡主中毒昏迷。”

  “你说什么？谁中毒昏迷了？”端阳长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接冲到了千牛卫的面前。

  “蘅、蘅乐郡主。”千牛卫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直视端阳长公主的眼睛。

  确认中毒的是自己的女儿，端阳长公主眼前黑了一瞬，双腿发软，被及时赶上来的沈襄王扶住了。

  “郡主现在如何了？太医怎么说？”光晏帝一听是外甥女中毒了，先是大惊，怒意从心底瞬间而起，但又怕自己的情绪再次刺激到端阳，只能先冷静下来，沉声问明具体情况。

  “郡主尚在昏迷中，太医已开了解读的药，具体如何微臣也不知晓。”千牛卫声音有些颤，头即便低着，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三道惊怒的目光。

  光晏帝心里也担心着，但还是安慰端阳道：“皇妹莫急，阿妤向来有福气，不会有事的。你和临州先去看看阿妤，朕立即去处理此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沈襄王此刻也是拧着眉，脸色发黑，表面比端阳镇定些，但盔甲下的肌肉紧绷，每一处血肉都藏着不安。

  “好。”沈襄王扶着端阳长公主先行离去，又命人去通知台下结束军演的沈元纾。

  待两人走后，光晏帝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查出是谁了吗？”

  千牛卫道：“太后娘娘还在派人审问中，不过——”

  “不过什么？”

  “似乎致使郡主中毒之物原是呈给太后娘娘的……”

  此话一出，光晏帝面色更加难看，眼中似是积聚了翻滚不息的浓雾风暴，“传令下去，立刻封锁猎场，任何人都不许离开，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太后！”

  “是！”

  猎场中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人要毒害太后的消息。

  光晏帝第一时间去了沈太后处，此事发生时他尚在坐阵军演，现在沈太后才是知晓详情之人。

  他原以为母后会震怒，但过去后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冷静一些，“母后查得如何了？”

  沈太后眼神示意太监王德，“你跟陛下再说一遍吧。”

  王公公福身，将方才审讯的结果详细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