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问之张了张嘴，甚至有些痴傻状。

  他现在思绪很复杂，一会儿觉得高飞琼还喜欢他，一会儿觉得高飞琼又在故意挑衅他，一会儿又觉得高飞琼是在报复他。

  最后只能试探地问了一句，“郡主究竟有没有喜欢上沈世子？”

  高飞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正面回答他，“谈大人，本郡主说了，自始至终我想要的都没有变过，无论是在南启，还是东延。”

  谈问之眼睛瞬间亮了，声音甚至带了些颤，“郡主会回南启的，是吗？”

  高飞琼轻轻一笑，“这要看谈大人了，毕竟，我想要什么并不代表我最后会选择什么。”

  “郡主——”

  高飞琼用食指抵住了谈问之的双唇，制止了他脱口而出的话，“谈大人，我给你时间，希望你能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过去的两年时间，我所做的种种努力，皆不后悔，但我高飞琼也有自己的骄傲，我可以费尽心机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却也仅限于此。如果谈大人的答复依旧，我不会再腆着脸相缠。”

  “当然，我知道谈大人有很多顾虑，可这次机会过了，日后大人就算是求我，我也绝不会回头。”

  “我高飞琼，说到做到。”

  高飞琼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留下这句话，也不管在原地失神的谈问之，转身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沈知妤看完了全程，从高飞琼和谈问的对话和神态中，不难猜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高飞琼的确是个很有气性的女子，她最后的那番话，不由让沈知妤心生佩服。

  喜欢得光明正大，大胆而热烈，毫不掩饰，毫不退缩，却依旧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沈知妤忽然明白了那一天，在得知自己喜欢荆越后，高飞琼对她说的话。

  思及此，沈知妤转过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看向荆越。

  她和荆将军应不会那样吧。

  荆越被沈知妤看得心里有些发慌，他刚刚又是捂她嘴，又是遮她眼的，小姑娘该不会生气吧。

  可是她也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脸上甚至连与他挨这么近的害羞都没有，好似在思考什么一样，对此，荆越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的。

  她许是真不在意，不像他，双手都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呼吸也不顺畅，生怕一个不注意身体就起了变化，只能盼着外面的两人赶快离开，他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要忍不下去了。

  二人就在这样沉默的对视中，互相猜测着对方的心思，直至谈问之也离开了，才双双从那逼仄的洞中走出。

  到了外面，呼吸一下顺畅起来，沈知妤和荆越不再贴着站，却依旧离的很近。

  沈知妤想着方才的亲近，此刻也有了女儿家的矜持，想稍稍退一步，与他分开些距离。

  只是她身形还未动，荆越便又伸出了手。

  这次，他伸向的是自己的头顶，沈知妤一下收回了想要退后的脚，乖乖地，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的动作。

  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头发上一边的珠花被他取了下来，下一瞬又重插了回去。

  之后便是另一边，依旧是同样的动作。

  两边都重新戴好后，荆越收回了手。

  沈知妤有些后悔，早知有这一出，今日便多戴点珠花发钗了。

  荆越帮她重新整理好头饰后，默默退了一大步，随后躬身抱拳，一脸歉意，“末将唐突了郡主，在此向郡主请罪。”

  沈知妤不想受他这一礼，她没觉得唐突，反倒有些窃喜能和他如此靠近。

  “将军是正人君子，我明白的，不必如此。”

  荆越起身，眼中复杂。

  他并不是正人君子，甚至在刚才还起了些龌龊的反应。

  他的心思也卑劣得很，明明知道自己和她不会有结果，却依旧在心里觊觎着她，渴盼她的注意、她的靠近，甚至，她的心。

  他已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沈知妤问。

  今日太后和皇后都要出宫，金吾卫自然负责随同保护，荆越会出现在上清别苑并不奇怪。

  但是，沈知妤在这个守卫都没有的假山林里还能碰上他，也是奇了。

  “末将见谈大人一个人离开宴席，不放心便跟了过来，后来发现他是去找飞琼郡主的，便一路跟着他们俩人到了这里。”

  沈知妤明悟般点点头。

  各国使臣都还未走，不光是南启的谈问之，其他国家只要是还年轻些的使臣都被邀请来了百花宴，也算是体验一下东延的特色宴会。

  沈知妤与荆越偷窥了别人一场情感纠葛，虽然本意是因他们俩一个甩人就走，一个突然离席，心里不放心才偷偷藏在假山里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但毕竟看到了两人的亲密举动，沈知妤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都怕一会儿见了高飞琼之后心虚。

  虽然她还没看清就被荆越捂住了眼睛。

  “荆将军就当方才咱们在假山里什么都没看见吧。”

  荆越“嗯”了一声。

  四周一片静谧，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微风轻拂，就连树叶交错的沙沙声也几不可闻。

  园子中央的主宴上各家公子贵女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而上清别苑的偏僻一隅里，只有他们两个，沈知妤忽地想起了百花宴的另一个目的。

  男女相识，结友同游，待到不远的上巳节时，便可一同踏青游春。

  “将军上巳节可当值？”她问。

  荆越虽与她同在百花宴中，但他有巡护之职在身，沈知妤无法邀他同游赏景，只能约他下次。

  荆越微微摇头，“那日休沐。”

  他的回答不出意料，因为沈知妤早已算好他休沐的时间，知晓他那天刚巧得空，这才相问。

  沈知妤撩了下耳边的微微浮动的发丝，“那日我会与好友一同出城踏青，将军也为知己，不知可否赏脸同游？”

  沈知妤出言相邀，荆越心中自然喜不自禁，只是那句“知己”还是让他的心钝痛了一下。

  “好。”

  沈知妤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那我就不打扰将军了，将军继续巡护吧。”

  荆越眼睫微微颤动了下，沉吟片刻，道：“末将护送郡主回席。”

  沈知妤嘴角笑意扩大，眼里点点星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