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荆越的喜好
作者:半枝焦焦      更新:2022-05-10 11:57      字数:2884
  梅林中一片静谧,偶有寒风乍起,吹得簇簇腊梅摇曳生姿。

  崔弈白立在原地,低着头,也不敢先开口,等着郡主吩咐。

  其实,沈知妤对崔弈白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两个月前,姨母翊阳长公主在府中设宴,邀请了京都名门和大小官员家的公子和小姐。姨母甚少宴请宾客,这次几乎把京都有些名望的人家都请了,沈知妤想着皇祖母那些时日总提哥哥年纪不小当早日成家云云,便知道这是要替哥哥相看姑娘了。

  沈知妤平时不大爱出席宴会,也不常与那些夫人小姐打交道,可这回说不定未来嫂嫂就在里头,她自是要去看看的。

  这一去,当真是记忆深刻。京中闺秀本就有自己的小群体,加之这次宴会士族贵胄和庶族子女齐聚,让她瞧了不少好戏。

  姨母和皇祖母虽没有表明中意哪家姑娘,心里却是默默记下了一些万万娶不得的,崔家嫡三小姐,崔弈白的妹妹崔灵灵,便是其中之一。

  那一日,崔灵灵差点在宴席上和御史大夫赵大人的千金打了起来,崔弈白三言两语便平息了矛盾,避免两家在长公主府丢脸,言谈间风趣敏捷,眉宇间皆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在周围圆滑世故、故作姿态的公子中间,显得格外明亮,沈知妤也不免多瞧了两眼。

  便如此记下了。

  士庶阶层分明,又常常互相看不起,没想到崔弈白与荆越看起来倒是关系不错的样子。

  风卷着落下的花瓣回旋翻转,崔弈白直直站在树旁一动不动,像块木桩子一样,沈知妤心下好笑,她印象里的崔家公子还从未这般拘束过。

  方才一时兴起,想到上回在军营里见到崔弈白是与荆越一同过来归还军备的,远看时关系似也不错。

  自己刚好又在烦心如何还了荆将军一份人情,才想借崔弈白替妹道歉一事让他答应一个条件。

  只是寒风一吹,她忽然冷静了下来,且不说她并不知崔弈白与荆越二人关系真正如何,冒然开口询问男子私事,实在是过于唐突了。

  这下才造成了梅林里微有尴尬的长久静默。

  沈知妤摇了摇头,在心里唾弃了自己好几下,想她在梧州时可从未这般行事犹豫不决,果然在京城呆久了,人也变得忸怩了。

  崔弈白自然不知道沈知妤此刻在想什么,一个姿势摆了半天,整个人都要木了,刚想开口直接问,就听沈知妤问了句:

  “崔将军如今还在北威军中?”

  “是。”崔弈白不明所以,还是老实答了。

  “荆越将军原也是北威军中人,上回见你们二人似乎交情不错的样子。”沈知妤说。

  闻言,崔弈白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明白怎么就说到荆越身上了呢?

  崔弈白愣住了,见沈知妤直直盯着他等他回话,忙答道:

  “末将与荆越原是一个营中的将士,也一同出生入死过几回。”

  沈知妤细细看了他的神色,不似作假。

  “这么说,崔将军也算了解荆将军。”她摘了一小朵梅花下来,食指与大拇指轻搓这花柄,嫩黄色的小腊梅在她指尖转啊转的。

  “算是吧。”

  “那就请崔将军透露一下荆将军的喜好吧。”她眨了眨眼,满是坦然。

  “喜、喜好?”崔弈白瞪直了双眼,“这便是郡主的条件?只要末将告知荆越的喜好便行?”

  沈知妤大大方方地点头。

  嘶——

  古怪、惊异、难以置信……明明白白地写在了崔弈白的脸上。

  沈知妤看得分分清清。

  她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但架不住别人的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她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不过是还个人情罢了,”她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崔将军可不要误会了。”

  崔弈白未从军时原就是个风流浪荡的公子哥,到了北威军身边又都是粗话满口、荤素不忌的军中糙汉,思想上不由也浸染了一些颜色。在郡主面前不敢放肆,但心里已经想到诸多不可描述的地方了。

  沈知妤的正色在崔弈白看来,就像是在故作掩饰。

  也是,女子名声重要,哪能随意和男子牵扯上。

  不过蘅乐郡主也不愧是将门虎女,若是别家姑娘,早就遮遮掩掩,羞得不知所措了。蘅乐郡主竟能如此从容地向他直接询问,佩服佩服!

  也不知荆越知不知晓郡主对他存了这份心思,上回还冷着脸让他不要胡说呢。

  “末将与荆将军共事两年,倒没见他对何事何物极为上心,若要叫末将说他喜好为何,末将一时真想不起来。”他怕自己表情过于精彩惹来郡主不悦,微低着头,又好奇地偷瞄了一眼,见人家姑娘听得认真又坦然,心里啧了一声,“但末将清楚一点,荆越是不慕金银俗物之人。”

  当然,也不慕女色。

  不过这一点,崔弈白没敢在沈知妤面前说出来。

  沈知妤一脸狐疑:“一个人怎会没有喜好?你莫不是和他交情也不过如此,才如此说的?”

  崔弈白一听这话,也顾不上礼仪规矩了,直接抬起头来,上前两步,神色得意。

  “郡主话可不能这么说!荆越为人孤僻了些,若末将都算不得他朋友,那偌大的京都,不,就算是在北地,郡主也找不到他一个算得上的朋友了。”

  沈知妤才不信崔弈白是荆越唯一的好友呢,若真孤僻至此,就算有一身本事,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上来。

  她几次接触,也看出来了,荆越就是心思重,防备心也重,但人是个好的,什么道道儿都门清着呢,就是不说出来罢了。

  但眼下,他也的确不知道该问谁了,总不能去找他义父严大将军吧。本来就是小事一件,她不想整太复杂。

  沈知妤问:“你再仔细想想,比如说名书古籍,兵法剑谱,刀枪剑戟之类的?”

  崔弈白挠了挠头:“他整日里除了练兵,便是习武,看的书也多是兵法一类,若说喜欢,当真谈不上,倒像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一般。”

  这么说,沈知妤也能理解,出身低微,若不凭借一身本事和勤勉坚持,哪能出人头地,有如今的官职和大好前程呢?

  她自己也是如此,虽说平日勤于习武,但若说喜欢,还真称不上,为的也不过是未来能够护佑家国,维系家族荣耀罢了。

  “那就真没有其他了吗?”她皱了皱眉。

  “看月亮算不算?”崔弈白想了许久,终是给了个极为勉强的回答。

  “看月亮?”

  这三个字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一身戾气、沙场浴血的荆越有半点联系的样子。

  沈知妤怀疑崔弈白在诓她。

  “末将经常能在月圆之日,见到荆越对着月亮发呆,许是思念谁吧,又或许只是单纯喜欢赏月。”崔弈白讪讪一笑。

  “此事末将许是帮不上郡主了,郡主不若换个条件?”

  沈知妤秀眉一挑,冷笑了一声。

  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再不回去,皇后娘娘估计就要派人来找,被人看见她和崔弈白孤男寡女独处一处,难免要传出什么风声。知道今日许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沈知妤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你想得倒好,这账先欠着吧,你何时想到了,本郡主何时便不追究,”她说着又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本郡主想对你妹妹做些什么,也不过就跟皇祖母说一句话的事。你也是个聪明人,若是今日你我所谈有所泄露——”

  崔弈白立即正了正身:“是是是,末将明白。”

  沈知妤看他垂头拱手,一副尊敬得不行的样子,扬了扬下巴,转身走了。

  未走几步,又突然想到什么,裙摆一转,侧过头。

  “更不能告诉荆越啊!”

  “自然。”

  崔弈白笑得真诚无比,恭送沈知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