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赵棠放下手中的瓷碗, 淡淡地说道。

  闻音夹菜的手一顿，旋即又十分自然地将一片雪白的鱼片放到赵棠面前的碟中。

  “看起来都很老实，奴婢已经让青烟等人暗中仔细盯着她们了。”闻音低声回道。

  赵棠轻轻地点了下头。

  她垂下眸子, 视线无意识地下移。

  突然, 捏在手里的汤匙碰在了碗沿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赵棠蓦然勾起唇，“本宫尝着这鲍鱼燕窝粥不错, 先前内务府那边不是送来了两盒上好的燕窝吗？送去洛阳宫吧。”

  她这当然不是说的洛阳宫的那位婉小仪了，而是宣婕妤何宝镜。

  闻音的眼睛抬起觑她，随后应了一声。

  赵棠收回了视线，心情甚好地继续用着膳。

  ……

  凤鸾宫。

  皇后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锦帕，一向从容的面容这会儿阴沉极了。

  “赵、棠——”

  只听见刺啦一声，锦帕应声裂开。

  原本繁复锦绣的花纹却只剩下了狰狞的撕裂痕迹。

  前朝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 已经让她心生不安了, 偏偏赵棠又和宣婕妤勾搭上了。

  若说只是个宣婕妤就罢了, 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哪怕之前祺妃、嫣修仪与赵棠勾结在一块, 她也不曾说过什么。

  可是如今, 已经不是一个宣婕妤这么简单的事情。

  如今启盛已经去上书房念书了，夫子们也对他称赞有加。而启盛身为中宫嫡出, 更是名正言顺。

  为什么皇上就是不肯下旨立他为太子！？

  难不成皇上真打算立赵棠那个奴婢出身的人的儿子为太子吗！？

  越这么想，皇后就觉得越发难以忍受。

  皇上宠爱赵棠, 便也爱屋及乌地疼爱三皇子，即便是她嫡出的二皇子在皇上面前也显得有些生疏。

  朝中已经有流言传出说，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就是因为珍昭仪所出的两个皇子年岁尚幼，否则皇上为什么不立二皇子呢。

  关键这种荒唐的说辞，还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不行！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皇后的眼睛里已经燃烧出了灼灼的烈火。

  她可以忍受暂时的分权, 但绝不能忍受有人要动摇她的地位。

  只有她才是这大景的皇后，未来的太后。

  “去将东西拿给红玉和红杏，让她们准备准备。”

  只是可惜了，赵棠虽然将人提拔进了内殿，却并没有让人接手入口的膳食之类的活计。

  也是，她那般小心的人，能成功混入内殿已经不错了。

  朝露十分凝重地点了点头，“是。”

  ……

  赵棠几乎是在那两个人有异动后的后一秒就接到了消息。

  她正躺在廊下的躺椅上，闭着眼睛，许久才勾起了嘴唇，轻笑了一声。

  “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吗。”

  赵棠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也该好好演场戏了。”

  ……

  “母妃——”

  赵棠正倚在门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向她跑来的平安，平安后面跟着走在他身后的赵晴。

  她蹲下了身子，抽出了帕子，将他虚环进怀中，仔细地替他擦拭着额角的汗珠。

  “怎么又出了这么多汗，你们两个又上那儿野去了？”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着，眼中却仍盈着满满的笑意。

  随后，她直起了身，牵着平安的手走进殿内。

  方才他肯定是撒欢了的跑的，摸着他的小手还热乎乎的。

  “后头的炉子上还煨着野鸽汤，青梅，一会儿你去把汤拿来。”赵棠一边吩咐着，一边往里头走。

  青梅立刻领命去后头的小厨房拿汤。

  赵棠还不忘回过头和赵晴说话，“一会儿你们俩一人先喝一碗，祛祛寒，免得跑了一身汗之后受寒，等下也该用膳了。”

  赵晴十分乖觉地应了声，“好。”

  而平安也有样学样，拉长了声音，“好——”

  听得赵棠是又好气又好笑。

  自从赵晴入宫之后摆脱了先前拘束怯懦的姿态，再加上平安也正好能够跑利索了之后，两个人就已经彻底关不住了。

  比起无事就可以宅在景阳宫里待到天长地老的赵棠，这两人是半点都闲不住。

  “正好今日我也点了西湖醋鱼和糖醋排骨。”赵棠说道。

  “好耶！”平安立刻欢呼了一声。

  就连赵晴也眼前一亮，跟着欢呼。

  赵棠见状，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

  平安是小孩子口味，就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而赵晴也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也爱吃这些。

  想到这儿，赵棠心情也有些沉重。

  赵晴初初来她身边的时候，压根看不出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的。以前在赵家，能吃上顿饱饭就不错了，哪儿有资格挑挑拣拣的。

  所以每顿饭她都吃得很香，直到已经过了很久，她更偏爱哪种口味才慢慢地显露出来。

  不过赵棠平常拘着他们两个吃糖和点心，今天也算是十分难得地特意给他们俩点了这两道菜了。

  “赶紧先去洗把脸，顺带换身衣裳。”赵棠微微拧着眉说道。

  眼看着赵棠又要继续念叨了，

  “好。”赵晴看着赵棠的脸色，立刻一溜烟地就跑去洗脸去了。

  这会儿就连个影儿都看不到了。

  赵棠颇有些无语。

  不过她也带着平安去里头洗脸了。

  红玉打了盆水，将帕子拧干递给了赵棠。

  赵棠从她手中接过了帕子，替平安擦脸。

  这时青梅已经端着汤盅从小厨房回来了。

  赵棠只分出了一个眼神，抬了抬下颔，随意地说道：“就放那儿吧。”

  说完之后，她立刻将视线又移回了平安身上。

  平安十分乖巧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让赵棠给她擦脸。

  赵棠看着他这般乖巧的模样，叹了口气，“平安，你可不能再这么疯玩了，也要学着静下心来好好念书了。”

  她放下了帕子，看着平安，语重心长地说道：“平安，你要知道身为你父皇的儿子，不好好用功读书是不行的。”

  “要知道你将来——”

  赵棠却猛地止住了话头，警惕地收敛了语气。

  她放缓了声线，“要知道，母妃以后可全靠你和弟弟了。”

  她替平安理了理衣领，轻声道：“知不知道？”

  平安似懂非懂地听着，懵懵懂懂地点头。而站在一旁的人都已经垂下了头，耳观鼻鼻观心，眼中闪烁着晦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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