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响。

  卫炀睁开原本闭着的眼眸, 他小心地侧过头去凝视着此时正躺在他怀中熟睡的赵棠。

  赵棠的睡颜安静极了。

  看她闭着双眸的模样，卫炀却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卫炀慢慢地抬起手，动作极轻地将手指探到了赵棠的鼻下。

  温热的呼吸扑在指尖。

  卫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将手挪开。

  等他重新看向上方的床幔时, 神色却依旧心事重重。

  史大夫说了赵棠这是中了某种秘药, 这种秘药他也仅仅只是听过。

  据说是会渐渐掏空中毒者的身体, 侵蚀中毒者的精神，最后枯竭而死。

  赵棠如今的症状，看起来似乎中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甚至史大夫还说，若是真的为了她好, 肚子里的孩子……

  不然孩子汲取母体的营养, 而秘药也消耗赵棠的身体和精力，总会撑不住的。

  赵棠身体日益虚弱, 他看在眼里。

  旁人不知道赵棠如今是什么状况, 他还不知道吗。

  却只能寄望于大夫能够治好她。

  秘药。

  能够寻得秘药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家。

  卫炀的眸光深沉, 唇线紧绷。

  眼神这会儿冰冷得像是淬了冰。

  按照大夫的推测, 应是在一两年前就被人下了毒，而且这种□□必定不是一蹴而就的。

  必定是宫中某个人。

  ……

  赵棠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那人。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脸，与以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又像是改变了很多。

  对面的苏妃也在观察着赵棠。

  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赵棠了，她似乎也改变了不少。

  褪去了青涩。

  好像也褪去了戾气和些许年轻气盛。

  眉眼间都柔和了不少。

  不知是她的皮肤太过白皙，白皙到有些透明，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与她明艳的长相糅杂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赵棠勾了勾唇，“许久不见您了，别来无恙。”

  苏妃心情复杂, 不知作何感想，唏嘘道：“是啊。”

  “你也愈发漂亮了。”苏妃的目光落在赵棠的脸上，心中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这是被人娇养宠爱后才会养成的气度。

  赵棠微微敛眸，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只回了浅浅一笑，旋即从容地端起手边的杯子。

  杯子里是温热的羊乳。

  葱白透着粉的指尖搭在杯壁，被带上了几分温度。

  “这还是本宫第一次来这景阳宫呢。”苏妃环视了周遭一圈。

  她以前想过要住到景阳宫来，皇后从中作梗，于是只能住到了翊坤宫去。

  “是吗？”赵棠悠悠道。

  她低下头，轻轻地吹了吹羊乳，之后才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羊乳里加了蜂蜜，甜丝丝的，赵棠近来很喜欢这个。

  “不过。”赵棠抬起眼，“嫔妾却去过翊坤宫许多次了。”

  赵棠的语气温吞平淡，叫人听不出情绪。

  苏妃定定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窥探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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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可她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

  “对啊，本宫也还记得以前你来翊坤宫的时候。”苏妃顺着她的话说道。

  赵棠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手边的案几上，不愿再继续对以前的事太过回顾，直接话锋一转，“嫔妾听说太后娘娘好像快要病愈了。”

  苏妃顿时皱眉，“是吗？”

  自从她的势力大半被铲除后，消息就不如以往灵通了。

  “嗯。”赵棠淡淡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也得亏那位姚小姐照顾得好。”

  尽管苏妃不如以前，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

  可以说，这已经是宫中心照不宣的事了。

  就只差皇上那一道圣旨了。

  苏妃的眼珠微动，“的确，毕竟是亲姑侄，光是在身边陪陪都觉得开心呢。”

  赵棠的眉梢一挑，唇角带着笑，语气颇有些玩味，“可静充华近来就病了呢。”

  “哦？”苏妃看起来一副好奇的模样，“静充华是怎么了吗？”

  “谁知道呢？是太后派的太医去给静充华诊断的，之后就说了病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赵棠语气可有些微妙。

  苏妃一听就听出端倪来了。

  太后派去给静充华的太医诊断出她生病了，她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

  可这看起来不像是生病，像是被禁足。

  苏妃的思绪百转千回，“也许是真的生病了吧，毕竟是亲姑侄呢。”

  赵棠一听就知道她这话说得不怎么真挚。

  她深深地看了苏妃一眼，意味深长。

  “亲姐妹尚且还有矛盾，且看高氏那对不就是？”

  苏妃的眉心猛地一皱，连带着身旁的碧柳心里也咯噔一跳。

  作为害的主子如此落魄的罪魁祸首之一，主子可一点都听不得高氏这个人。

  而主子只能敛眸，平静地说道：“的确。那位姚小姐与静充华似乎不是亲姐妹，只是堂姐妹？”

  赵棠点头。

  看着赵棠点头，苏妃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静充华生病一事绝对是假的，一定是与那位姚姑娘有关。

  这次太后似乎是站在那个新入宫的姚华梵那边。

  “不过怎么说，堂姐妹也是亲姐妹，这哪儿有自家姐妹不合的事不是？”

  赵棠这话，让苏妃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

  “毕竟她们还年轻，有些摩擦也正常。以后多相处，必定会好起来的。”

  这……

  以后多相处？

  苏妃眸光一凝，轻笑道：“不过这姚姑娘如今只怕不能在宫中停留太久吧？”

  太后病愈，她就该出宫了。

  更何况皇上那儿迟迟都没下圣旨，她就是厚着脸皮也没用。

  赵棠双手交叠，指尖抵在下颔处，气定神闲地说：“这谁知道呢？”

  “只不过，若是真的留在宫中，与静充华做个伴也不错，免得静充华住在未央宫孤单。”

  苏妃眼睛一闪，点着头应道：“堂姐妹是该住到一块儿去。”

  这边赵棠听到了苏妃的回答，笑了笑，“嗯，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那边怎么想的了。”

  对上赵棠的目光，苏妃眯了眯眼，嘴上说着，“皇后娘娘体恤仁慈，必定也是这般想的——”

  赵棠脸上的笑容倏然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