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宫里是压迫的气氛。

  赵棠掀了眼皮子, 轻飘飘地瞥了眼，“聒噪。”

  这两个字一出，空气都似乎凝滞了起来。

  嘉婕妤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赵棠是疯了吗！？

  赵棠的眉眼间皆是裹挟着如冬雪般的凉薄。

  她移开了视线, 没有再施舍给嘉婕妤一分一毫的余光。

  她抬起眼, 与皇后相望着。

  皇后紧锁着眉头, 迎上赵棠的目光, 有一瞬间的怔愣，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赵棠……

  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和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皇后忍不住心惊的情绪。

  只见赵棠忽地勾起唇角, “欺辱嘉婕妤？也不知道嘉婕妤说的是什么胡话。”

  她往后撤了一步, 侧过身看向身后的众人：“如今凤鸾宫里可还坐着这么多人呢？”

  她的目光在殿中冷冷一扫，“她们可都看着呢。”

  众人正襟危坐着, 许多人缩着脖子，这会儿都噤若寒蝉。

  “还是——”

  “嘉婕妤觉得本嫔是婢子出身，就好欺负呢？”赵棠往刘婳的方向倾了过去。

  明明唇角的弧度还在, 眼神却极度的危险, 像是蛰伏着什么。

  这是刘婳从未见过的神色。

  冰冷又危险, 与往日的平静截然不同。

  让人生惧。

  明明是被人说出来折辱自己的话，在赵棠的舌尖上吐出来的时候, 语气却格外的漫不经心。

  一听到赵棠说出这句话, 皇后顿时将目光转移到了此时稍显狼狈的嘉婕妤身上。

  这会儿嘉婕妤也停止了继续哭泣的举动, 略显得有些尴尬。

  尽管赵棠刚刚在凤鸾宫掌掴她的行为不合时宜, 但是她说出的那些话, 也的确是……

  谁让当时她气昏了头。

  嘉婕妤有些懊恼，面上却只能维持着方才委屈的神色。

  这时，后方一道女声打破了安静, “的确是嘉婕妤先出言不逊的……”

  赵棠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有些讶异。

  是杨才人。

  嘉婕妤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杨佳怡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赵棠的鸦睫颤了颤，余光隐晦地瞥了眼杨宝林的前方，没有任何动静。

  没人敢在这时候在皇后面前撒谎，待皇后跟宫人问清了情况。神情晦涩，紧抿着薄唇。

  心中不虞。

  这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嘉婕妤就算了，如今连赵棠都——

  她抬起头隐晦地看向赵棠。

  赵棠这会儿悠闲地坐在圈椅上，没有半分打完人后的不自在。

  她的右手搭在扶手上，手指自然地下垂着，轻轻地摇晃着。

  甚至还有心思侧过脸和站在她身后的闻音低声交谈几句。

  反观嘉婕妤那边，脸上的泪痕依旧被擦干净了。只是这会儿脸上还是有些红红的，不过好在没有破相。

  她的双眼就像是淬了毒般，狠狠地往赵棠那儿戳去。

  估计要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嘉婕妤都能扑上去和赵棠撕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剑拔弩张。

  就连皇后都沉默不语，连带着凤鸾宫里的气氛都十分压抑。

  这会儿可是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几乎是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皇后的眸光幽深，像是有什么在里面翻滚着。

  “这件事无论是珍贵嫔还是嘉婕妤都触犯了宫规，”皇后的目光在两人间梭巡了一遍后，才缓缓说道，“嘉婕妤不敬珍贵嫔，出言不逊，罚禁足三月，罚俸半年，抄习宫规百遍。至于珍贵嫔……”

  嘉婕妤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可这会儿没人注意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后身上，等着她说出下文。

  脖子伸得老长，耳朵也竖得老高。

  珍贵嫔在宫中盛宠了这么久，与皇后一向是和睦。

  如今，不知道皇后会怎么办。

  相比起那些人按耐不住的激动，赵棠就显得淡定多了。

  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观赏着自己身上这蜀锦衣裳的纹路，就连头都没抬一下。

  “珍贵嫔禁足半月，罚俸三月。”

  皇后凝睇着赵棠，说道。

  这……

  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中，赵棠十分平静地站了起来，朝皇后那儿福了福身，“是。”

  她接受地如此平静，让众人都不由得失望。

  她们以为今日赵棠好不容易和嘉婕妤动手了，结果又被皇后禁足，说不准也会气不过呢。

  结果没想到珍贵嫔还是那个珍贵嫔。

  听到皇后下的旨，嘉婕妤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死死地瞪着赵棠，面容不可控制地有些狰狞。

  几乎连伪装都难以维持。

  凭什么！？

  她禁足三个月，还得罚俸和抄宫规，而赵棠不过只是禁足半月，罚俸一月罢了！？

  这对于赵棠而言，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惩罚而已。

  光凭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都够赵棠吃几辈子的了！罚俸有什么要紧的？

  至于禁足？

  这恐怕更中了赵棠的下怀了吧？

  更省得来凤鸾宫晨昏定省了。

  哪怕皇后禁足了赵棠又如何？难道皇后还能拦着皇上，不让他去玉芙殿不成？

  嘉婕妤死死地攥着扶手，坚硬的红木扶手硌得她掌心生疼。

  瞳孔紧缩，就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果然，看赵棠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这惩罚根本就不在意。

  她朝皇后那儿应了声后，十分干脆地退了回来，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半个月而已。

  而且这禁足能不能将她圈住，这还说不准呢。

  赵棠扬了眉。

  “对了。”赵棠突然转了话锋，“嫔妾想问问景阳宫那儿可以搬进去了吗？”

  她的神色疑惑。

  皇后的眸光动了动，不动声色地说道：“已经拾掇完了。”

  赵棠舒了口气，“那就好。”

  “这玉芙殿里刚搬进去还觉得宽敞，现在倒觉得有些转不开身了。”赵棠撇了撇嘴说道。

  这话说的。

  您是多大身量啊？还转不开身。

  然而赵棠却没说谎，自从平安出生后，赵棠这儿的宫人是越来越多，人员也越来越臃肿。

  后罩房都有些住不下了。

  虽然宫妃分配到的宫人都是有数的，但是赵棠那儿大多数是皇上赐下来服侍的宫人，就连皇后也没法儿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