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真相如何, 还有待商榷。”

  “只是……”皇后的语气有片刻迟疑，“先前穆嫔话语中提及珍贵嫔——”

  卫炀扬眉，声线沉沉，“没有证据？”

  他的话语间有些不满。

  倘若只是因为一面之词就判断赵棠有罪, 这太过荒唐。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 面色却不显, “臣妾已经派人查探过了, 的确……”

  “的确发现了一点证据。”

  赵棠的眉心微拧，垂眸不语。

  “此前，玉芙殿的宫女青黛曾在膳房外与云阳宫一提膳宫女有过交谈。那名宫婢又曾接近过同心殿穆嫔身边的大宫女霓星, 曾有过短暂的交谈。”

  “另外……”

  另外？

  还有什么？

  “臣妾查过, 珍贵嫔身边的宫女清荷，曾是两年多年穆嫔身边的宫女, 在同心殿时与那霓星也交往甚密。只是之后，云阳宫的宫人被清洗过，不知为何就到了珍贵嫔的身边。”

  赵棠的心下一沉。

  皇上是知道清荷这个人的。

  赵棠对她颇为倚重依赖, 再加上她现在一直在四皇子身边照料。尽管清荷很少随着赵棠出门, 外头的人也不太了解她, 基本上只有玉芙殿的人才知道清荷有多受赵棠重视。

  但是作为常来玉芙殿的人，皇上是清楚的。

  赵棠眸光暗了暗, 没想到皇后居然查到了清荷的身上。

  清荷原本是云阳宫的宫婢这一点很难隐藏, 所以赵棠一直很少让她出门。

  没想到如今皇后反倒抓住了这点。

  赵棠抬起眼睫, 觑了眼皇后, 心中的念头反而坚定了。

  赵棠轻笑一声, 没有否认，“清荷之前是穆嫔身边的宫女此事，嫔妾是知晓的。”

  只见穆嫔抬起头对她怒目圆瞪, 恨不得能用眼神活剐了她。

  可赵棠却不为所动，“原本嫔妾也不过是云阳宫里的一宫人罢了，这清荷与嫔妾有旧。当时在穆嫔身边看到时，也极为诧异。只是后来云阳宫宫人清洗，清荷受嘉婕妤诬陷，嫔妾念及往日之情，这才将她纳入玉芙殿中。”

  “即便清荷的确与同心殿的人有旧，那也不过是过去的事了。”

  赵棠鲜少提起以往是云阳宫宫婢的事情，虽说出身这事是无法决定的，她并不在意，也没法在意。但是每次被旁人提起，都是为了戳着她的脊梁骨轻蔑地嘲讽她。

  这样的事多了，赵棠就越发抵触了，所以她很少主动在外人提起这事。

  皇后看着她，好整以暇地问道：“那青黛呢？”

  赵棠与她相视，“那嫔妾就不知道了。”

  “不过听皇后娘娘方才所言，青黛不过是在膳房外偶遇了同心殿提膳来的宫女，有了几句交谈。单凭这个，也不能说是嫔妾要害三皇子吧？”

  就凭她两句玉芙殿的宫女与云阳宫的宫人有交谈，就能定她的罪？

  是不是有点太荒谬了。

  “更何况，穆嫔待三皇子如何，这是阖宫皆知的事。凭一个提膳宫女，压根连三皇子的边儿都碰不到吧？更别提要害他了。”

  “至于娘娘提及的什么霓星，那是穆嫔宫中的人，嫔妾就不太清楚了。”

  赵棠站定，并无慌张之色。

  这事本就不是她做的，也没什么

  好心虚的。

  穆嫔身形佝偻，身边的霓云搀着她，生怕她倒下。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赵棠一副平静的模样，心中更恨。

  霓星与霓云本是她最信任的宫女，只是现在……

  她咬紧了后槽牙，整个人都在发抖。

  原本写满了怯懦的脸这会儿充斥着恨意和扭曲。

  耳畔似乎还有一道声音在萦绕。

  “定是珍贵嫔……定是她……”

  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有这个动机。

  而且前几日她才冒犯了赵棠，没过多久启佑就病了。

  身后那道灼灼的目光，赵棠不是没有注意到。

  她微微蹙眉，余光一扫身后的穆嫔。

  闻音微不可察地往穆嫔看向赵棠的视线的方向挪了挪，隔绝了两人之间那空荡荡的空间。

  万一一会儿穆嫔突然一时暴起伤人，也能防范一二。

  但是这会儿赵棠却不怎么在意，她正定定地看着皇后，目光冷静沉着，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

  皇后的眉心微蹙，与她对视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片刻，笑着道：“只不过是有些端倪罢了，此事也未必就和珍贵嫔有关。”

  是为了缓和一二。

  话音刚落，穆嫔就难以置信地看过来，双目瞪得滚圆，目眦欲裂。

  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叫。

  皇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帮赵棠说话吗？

  穆嫔的身影不由得摇晃了下，看起来摇摇欲坠。

  对了，皇后本就是与赵棠是一伙的……

  她怎么会向着自己呢。

  思及此，穆嫔的身形愈发渺小了起来。

  心里涌上从未有过的绝望。

  就像是浪潮一道接一道，要将她击落淹没。

  就像是鱼离开了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就连呼吸一下都是奢望。

  她的视线落在皇后身上，皇后却没有施舍一分目光给她。

  皇后的目光只是在赵棠和皇上身上徘徊着。

  “皇、皇上！皇上——”

  穆嫔突然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希冀地看向上头的卫炀，就像是看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里，只有皇上能够帮她了！

  她几乎是踉跄着脚步往他那儿奔去。

  跌跌撞撞，短短的路途却数次要跌倒在地上。

  那姿态叫众人看了，都有些不忍。

  赵棠伫立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穆嫔的动作。神色淡漠，没有泄露丝毫的情绪。

  三皇子的病，赵棠的确心有不忍。

  但是若是涉及到自己，她就不得不硬起心肠了。

  “皇上，求求您为启佑做主吧！”穆嫔声泪俱下，声声嘶哑。

  “那日的确是嫔妾冒犯了珍贵嫔，可是珍贵嫔……”穆嫔咬紧了牙，语中满是恨意，“也不敢对启佑下手！无论怎么说，启佑他才不过是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

  赵棠肃了神色，就连声线都有些凛然了，“穆嫔一次次地污蔑我，莫不是看我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