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甲轻轻地敲在桌沿, 嫣红的颜色鲜艳极了。

  嫣嫔扭过头，问身旁的婢女，“揽月阁那边如何了？”

  汀兰回道：“柔贵人这几天安分了不少，也遵从主子的吩咐好好养胎了。”

  嫣嫔听完, 点了点头。

  看起来白秀是终于识趣了。

  她吁了一口气, 揉了揉眉心。

  倘若这柔贵人再不识趣, 她可就不一定会做些什么了。

  不伤及身子却能磋磨人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嫣嫔的眸光一闪。

  她施施然捧了盏茶, 将茶盖掀开，将上头的浮沫撇去，浅浅啜了一口。

  想要联合刘婳算计她？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嫣嫔冷嗤一声。

  刘婳那厮不就盼着去南巡吗？

  她便偏不让她如意。

  嫣嫔的眼角上扬, 写满了不屑。

  不过也多亏了穆婕妤, 否则她还没这么容易得手。

  嫣嫔勾起了唇角，右手扶着下巴。

  丽景殿的宫女冲撞御驾这事就是她算计的, 原本她想着怎么着也能给刘婳她添堵。

  有了赵棠这一出，刘婳对于宫女上位这事可谓是深恶痛绝。

  即便这事原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

  无论这个宫女成功与否，都能给刘婳添几分不痛快。

  只是没想到皇上那儿会直接降罪。

  不过也好, 刘婳盘算的南巡机会落了空, 只能和她一样留在宫里, 真是叫人痛快。

  穆婕妤那儿……

  嫣嫔的眼珠子一转，没想到一向怯懦老实的何霜, 这时候居然敢跳起来咬刘婳一口。

  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由此可见, 这刘婳在宫中也是树敌不少啊。

  ……

  玉芙殿中, 赵棠差人端了一碟海棠酥上来。

  特意让人少放了糖。

  她放到卫炀的手边。

  又添了碗冰饮, 七八月份的天儿吃着正好。

  屋子里也摆了几盆冰, 旁边也有人手动扇着扇子，倒也凉快。

  软榻上也铺了竹席，坐上去凉飕飕的。

  东侧厅那里也摆了几盆冰, 只是四皇子还小，不敢贪凉。就算是摆了冰，也不敢放得太近，生怕他受寒。

  卫炀坐在赵棠身侧，赵棠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

  外头知了不停地叫着，有些恼人。

  赵棠蹙起了眉头，纤细的手指搭在卫炀的手背上。

  即便是夏日，赵棠的指尖还是有些发凉。

  卫炀反手捉住她的指尖，引得赵棠看过去。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卫炀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的确温暖极了，但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

  赵棠小心翼翼地试图挣出来。

  却被卫炀牢牢捉住，拢在掌中。

  “妾身的手一直都是如此。”

  赵棠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手脚发凉本就是老毛病了，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每次来月事时的第一天总会疼些。

  挨着也就挨过去了。

  卫炀锁紧眉头，忍不住说道：“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多注重些。”

  他的语气一重，赵棠就扁了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泫然欲泣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了。

  卫炀的呼吸一滞，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真是愈发娇气了。

  现在是说也说不得了。

  但是身体的事情便是大事，怎么能够如此疏忽呢。

  他硬下心肠，打算冷着脸再说她几句的时候。

  赵棠的小手握着他的手掌，漂亮的小脸扬起，一脸委屈巴巴地仰起头看他。

  对上这双隐约蒙上雾气的眼睛，即便卫炀有心再教训她几句，也不由得放柔了语气。

  他伸手将赵棠揽进怀里，也不管这会儿有多热了。

  他的手放在她腰间，轻声哄道：“乖乖的，听话好不好。”

  之前赵棠的几次意外，也给他留下了沉重的回忆。

  所以他对赵棠的身体总是格外担心些。

  “朕让胡太医再给你看看。”

  赵棠听到这句话，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犹如初生的小鹿。

  她轻轻地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真的没事，不用麻烦胡太医了——”

  要是真让胡太医给她看看，她几乎就能想象到接下来的时日又是嘴里无法散去的苦涩的中药味。

  即便赵棠之前已经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了，但不代表她喜欢上吃药了。

  卫炀将她牢牢锢在怀里，铁面无私地拒绝：“不行。”

  “可是……”赵棠还是不死心。

  她扁着嘴，小鼻子开始抽搭起来，眼睛里涌起了水汽。

  “我不想吃药。”

  她的声音软软的。

  见她这幅模样，卫炀不由得心软。

  只是，碰到她发凉的指尖，他冷下脸，“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哭鼻子。”

  他抬了下颔，朝东侧厅的方向，“小心平安以后知道了笑话你。”

  当了娘后，反而越来越孩子气了。

  “他敢！”赵棠奶凶奶凶地说道。

  自己辛苦怀胎好不容易生下他，还处处小心警惕养着他，他将来要是敢笑话她。

  她就——

  赵棠噘着嘴，原本只是扮得委屈，这下真的有些委屈了。

  她钻进卫炀的怀里，声音都软软糯糯起来，她胡搅蛮缠地说道：“皇上你都不疼我了。”

  卫炀都要气笑了。

  他将赵棠从自己怀里捉出来，大掌捏住赵棠的脸颊，将她粉嫩的小嘴挤得嘟起来。

  “朕不疼你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

  赵棠理不直气也壮，嘴被挤得嘟起来，说起话来都有些含糊不清，“本来就是。”

  “你都疼平安，不疼我了。”

  哪有当母亲的和自己的孩子争宠的。

  卫炀一时啼笑皆非。

  他捏着赵棠脸颊的手加重，低下头凑近，“等以后平安长大了，这话就叫他听听。”

  赵棠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

  这话以后要是让平安听到，还真是有些丢人。

  见她别开眼，卫炀才松了手。

  赵棠这两年养得娇，白皙的小脸让他一掐都有了红印。

  卫炀上手给她轻轻揉了揉，动作轻柔极了。

  “只要你乖乖的让胡太医给你诊脉喝药，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他将赵棠拥进怀里，温柔地哄着。

  自己养得她这般娇气，还能怎么办。

  赵棠趴在他的怀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真的吗？”

  “恩。”卫炀点头。

  “那好吧。”

  赵棠这才勉强接受。

  既然看病喝药的结果已经无法更改了，捞点好处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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