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作者:张小素      更新:2022-05-09 13:58      字数:5634
  严乔是在医院门口遇到林秋涵的。

  上次他把吕卉卉从宁舒的房间里带出来, 思考把她安置在在哪里可以把宁舒撇出去,在

  街上遇到了林秋涵。

  恰好林秋涵和吕卉卉认识,是她的美术老师,严乔便请她帮了忙, 这个人情一直没还。

  林秋涵看见严乔, 提出来让他请吃饭, 严乔便在医院门口直接请了,就当还了人情。

  跟林秋涵吃好饭,严乔回到学校门口, 看了一下课程表, 下午第二节才有课,想回永宁里看看宁舒, 又怕自己把感冒病毒传给她。

  不是感冒不能告诉她,是感冒的原因还没到可以说的时候。

  他不愿意跟她说,是因为每天晚上十点在院墙外面打电话吹了风冻得。

  她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之前接到的所谓每天晚上十点钟妈妈打来的电话是假的,只是一张手机截图。

  他必须把她对每晚十点钟妈妈的依赖转移到他身上,让她自己主动戒掉那份自欺欺人,让她依赖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他。

  严乔去了青柠, 抱着一个保温壶喝水。

  多喝水好得快, 他想早点好。

  赵宇杰跟严乔一块,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 像喝啤酒一样喝白开水。

  赵宇杰挑了下眉:“刚才怎么看见你跟林秋涵一块回来的, 怎么回事?”

  “告诉你啊, 你要是敢劈腿,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我肯定站宁老师。”

  严乔把原因解释了一遍:“我跟林秋涵吃饭的事别乱说, 要是被宁宁听到, 我就找你算账。”

  赵宇杰啧了一声:“你还挺机智的,知道在医院门口请,怕到这边请被被宁老师看到吧,已婚男人的求生欲真够强的。”

  严乔:“她来青柠吃饭的时候状态怎么样,饭都吃完了吗?”

  赵宇杰扔给严乔一个小本子:“小周记下来的,你看看。”

  这个小本子是严乔专门用来记菜谱的,宁舒喜欢吃的他都会记下来,特别喜欢的画五个五角星,一般喜欢的画四个,依次类推。

  今天的菜谱是严乔写好的,小周在后面写了数字。

  糖醋排骨,3/4,表示一盘糖醋排骨吃掉了四分之三。

  青菜,1/5,她一向不爱吃青菜。

  番茄蛋汤,1/2,,还可以。

  土豆丝,2/3,也还行。

  肉糜蒸蛋,1/1,吃完了。

  严乔看完,翻开一页新的,在上面写了明天中午的菜单,写完扔给赵宇杰:“宫保鸡丁少放点辣,饭后水果要最后的血橙,让小周定一下。”

  赵宇杰表示服气:“你这一天天的怎么跟伺候孕妇似的。”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宁老师吃饭的时候挺正常的,来的时候还在楼下跟我开玩笑,走的时候看见你们那个体育组长了,在对面买奶茶。”

  “她好像跟组长说了两句话,说完就去学校了,我在后面喊她她也没听见,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赵宇杰说完,看见严乔猛得转头,那是永宁里的方向。

  严乔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着眉问道:“你听见哨声了吗?”

  赵宇杰抓了下自己的耳朵,不解道:“没听见,就算真有哨声应该也是学校的,你往永宁里看什么?”

  他的话音还没落,看见严乔已经跑到了窗边,直接从窗户踩着屋檐跳了下去,人都没站稳就往永宁里的方向跑去。

  赵宇杰看见他撞到了路人,又差点被一辆电动车撞到,站在二楼窗边大声喊:“你他妈赶去投胎啊,不要命了吗。”

  严乔却连头也没回,很快消失在天堂街尽头。

  赵宇杰不知道严乔说的口哨声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会从永宁里的方向传来。他从来没见严乔跑得这么快过。

  严乔从天堂街拐到永宁里那条路,哨声只响了一下就没再响了。

  他每天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口哨声,早上训练体育生,全校的学生晨跑,广播操,课间操,体育课,全都伴随着口哨声。

  大多数人听不出来哨声的区别,每个人吹出来的声音其实都是不一样的,音高、频率、波长,各有不同。

  哨声甚至可以表达情感,欢快的和悲伤的也是不一样的。

  严乔一边往家里跑,那声口哨早停下来了,却一直在他耳边回想。

  他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哨声,高音之后戛然而止,就好像吹口哨的人突然没了力气,没了生气。

  莫名的,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难过,离家越近越是剧烈,他只有跑得更快,好像只要慢一步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严乔跑到家,一手推开客厅大门。

  他看见他喜欢的女孩浑身赤o地站在客厅中间,脖子上挂着他给她的那只白色口哨,鲜血从她的手背滴落在脚边,地上散落着一件件衣服。

  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声,整个画面像一场荒诞的哑剧。

  被突然闯进来的光线晃了下眼,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一双本来已经不会哭了的眼睛突然涌出来一股眼泪。

  她机械似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口哨,又抬头看他,似乎不太敢相信。

  他给她戴上这只口哨的时候对她说,她一吹响他就会出现。

  她本来以为他不会来了。

  严乔关上门,一步一步朝宁舒走过去,见她没有抗拒他,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他不说话,也没问她怎么了,只是抱着她,紧紧抱着她,直到她的身体不再发抖。

  他把她抱上楼,帮她把手上的血擦掉,消毒,缠上绷带,用被子把她整个人盖住,整个过程依旧一言不发。

  宁舒从来没见过严乔这样过,他就算生气,甚至愤怒,也不会这样。

  没有人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是谁?”

  他的声音很沉也很静,卧室里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宁舒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慢慢转过身去,片刻之后从被子里露出来一双眼睛,像婴儿一样睁开看着他:“严乔,我没有家了。”

  如同初来人世,她一出生就无家可归。

  她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像是没有情绪,没有感情:“我没有家。”

  严乔把宁舒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这儿就是你的家,我在的地方都是你的家。”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你可以一辈子住在这儿,没有人会赶你走,更没有人会抛弃你。”

  “你还可以把户口迁进来,在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

  怀里的女人崩溃大哭,不再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她哭得很大声,一度破音,像婴儿初来人世的第一声啼哭。

  她哭了一会,突然推开他:“你出去,你滚出去!”

  严乔捡起地上被她弄掉了的被子,把她裹住:“别冻着了,手上的伤也别碰到。”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他看了她一眼,又飞快挪开眼:“你要是不开心,想出气,穿上衣服,我给你打。”

  她身上只穿着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几乎相当于全o。

  宁舒裹着被子,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滚!”

  她想到他和林秋涵在医院门口的餐厅吃饭的画面,开始用脚踹他,踢他。

  他一动不动,等她打够了骂够了,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最厚的睡衣放在床上,转过身,不看她。

  宁舒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指了指门外:“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

  见严乔不动,宁舒:“你滚不滚,你不滚,我滚。”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严乔抓住宁舒的胳膊,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她拼命挣扎,不想让他碰她。

  他的手像钢铁一样,又热又硬,她半分挣脱不开,被他塞进了被子里。

  严乔:“别生气,先休息。”他以为是他来晚了,她再怎么气他都是应该的。

  没能保护好她,本来就是他的失职。

  严乔走出房间门,轻轻把门关上。

  宁舒躺在床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绷带,咬的时候不觉得疼,严乔帮她处理伤心的时候也不觉得疼,此时终于有了知觉,疼得钻心。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见严乔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打电话。

  打完电话开始低头看手机,看着手机又开始打电话。

  宁舒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如果她此时打开微博就会看见,有人买了热搜,把徐美兰辱骂学生的新闻顶了上去。

  青少年心理健康,教师师德问题一直是社会关注的热点。

  本来只是一则本地新闻,现在成了全国网友共同关注的恶性事件。

  原本学校念在徐美兰是一位老教师,辛苦工作了二十多年,想等事情过去了再给她复职,事情一闹大,学校不得不对徐美兰做出开除处分,给受到辱骂的学生、学生家长和社会一个交代。

  严乔看着手机屏幕,被辱骂的那名女学生是得到相对公平的处理结果了。

  他的宁宁呢,她这十六年来受到的伤害又该找谁讨要。

  一路跑回来,推开门,看见她赤o着站在客厅中间,鲜血从她手背上滴下来的那一刻,他想把徐美兰杀了。

  杀人犯法,他不能死,也不能坐牢,他要好好活着,好好陪着宁舒。

  徐美兰对宁舒所做的一切已经算得上精神虐待了,是虐待儿童的一种,宁振海的冷漠是助纣为虐。

  宁舒现在已经成年了,要是告上法庭,取证非常困难,告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需要一遍一遍揭她的伤疤,无休无止,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从来不打女人,就算找人把徐美兰打一顿,这对宁舒而言没有任何实际上的帮助,徐美兰疯起来对宁舒只有坏处。

  严乔又打了几个电话出去,花了很多钱,动用了很多关系。

  很快,受到辱骂的学生的家长发了微博,要求相关机构对徐美兰进行精神鉴定。

  很多以前受到徐美兰教训和辱骂的学生,在读的和已经毕业的全站了出来,他们愿意出来证实,徐美兰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其中一名毕业多年的学生称自己在精神病院工作,愿意提供相关的鉴定和收容帮助。

  事件持续发酵。

  宁舒站在二楼窗边,看严乔不停地在院子里走,走了一圈又一圈,时而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头。

  他突然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迅速把窗帘拉上,背过身去。

  严乔上楼敲了下门:“我进来了?”

  里面没人吭声,门没锁,他知道是她给他留门了。

  宁舒把自己整个人卷在被子里,窝成一团,她听见开门声,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凹下去一块。

  他躺在她身侧,连同被子一起抱住她。

  她在被子里使劲挣扎,挣脱不开,从被子里钻出来,低头咬上他的手腕,发了狠,使了劲。

  他像是不知道疼,一声不吭地任她咬,直到皮肤上留下两行深深的牙印,隐隐有血渗出来。

  他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想亲她的嘴唇,想到自己感冒发烧还没好,只能把这个心思摁下去。

  宁舒低着头,蜷缩着身体,声音又低又沉,明显还在生气:“我是在气你这个吗。”

  她不是小孩子,不会无理取闹,知道严乔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贴身护着她,徐美兰什么时候要发疯谁也无法预料。

  严乔:“是因为知道我中午根本没在开会吗?”

  宁舒抿着唇,不说话。

  严乔见瞒不住,便说道:“我有点感冒,去医院看病了,不过不要紧,只是轻微的,吃点药就能好。”

  宁舒抬着头,皱了下眉:“你怎么会感冒?”

  严乔:“上课的时候衣服脱太多了,没当心,吹了风。”

  他偏了下头:“不想把感冒传给你。”

  宁舒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严乔:“如果只是感冒,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没必要非得瞒着吧。”

  她趁严乔不备,使劲把他推开,又用脚狠狠踹了他一下,把他踢下了床,哭着骂道:“你就是为了跟林秋涵约会,我看见,我都看见了,你们在医院门口的餐厅吃饭。”

  她在被子上蹭了蹭眼泪和鼻涕,委屈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你还对她笑!”

  严乔从地上起来,看着床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这才知道她真正在气的是什么。

  他以为她还沉在徐美兰带来的伤害中没出来。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坚强,也更在意他。

  严乔站在床边,眼里涌着深沉爱意,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对,我中午在和林秋涵吃饭,我还对她笑了。”

  宁舒大哭起来,指了指门口:“你滚出去,再也别回来了,这套房子和礼礼都归我,你去找你的林秋涵去。”

  宁舒边哭边说:“她长得漂亮,个子高,穿得性感,她还会画画,她什么都好。”

  她的话音还没落,嘴唇就被男人吻住了。

  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不让她乱动碰到伤口。

  她踢开被子,狠狠用脚踹他,用膝盖撞他,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不让他亲。

  他不肯松口,她开始咬他,把他的嘴唇咬破了皮,血腥味蔓延开。

  他像是不知道疼,任她踢打啃咬,依旧温柔地吻着她。

  她紧紧抿着嘴唇,偏过头不让他亲:“你感冒了,别传染我,滚!”

  他把她的头掰了回来,控制不住,不顾一切:“传染就传染,要死一块死。”说完又吻了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像是没了力气,渐渐放弃了挣扎。

  他吻着她的嘴唇,撬开她的牙齿,舌尖挤了进去,温柔的亲吻变成强势的侵占和掠夺,他恨不能把她拆骨入腹。

  很久之后,他吻掉她的眼泪,又吻了吻她的耳朵,声音低沉沙哑:“我想上的女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她被他禁锢着,无法动弹。

  隔着一层被子和一层睡衣,她依旧感觉到了那道烫意,像钢铁一样横在两人中间。

  她又羞又气,哭着骂他:“流氓,畜生!”

  看着床上的女人吃醋,喘着气哭,眼中含泪,嘴唇被他吻得殷红,严乔冷静不下来,浑身的血液不断往下涌,像要炸开。

  他在失控之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片刻之后才回来。

  宁舒擦干眼泪,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裤子已经平了,想也知道他对自己干了什么,总不能是切掉了。

  严乔冷静下来,怕宁舒不信他的解释,拿出手机,想给林秋涵打个电话,让她给宁舒解释一下,发现他根本没有林秋涵的电话号码,微信号也没加过。

  他解释了一下,说请林秋涵吃饭是因为上次吕卉卉的事,还人家的人情。

  这个解释宁舒可以接受,他是因为帮她才欠下的人情。

  但她接受不了他对别的女人笑成那样。

  跟着陶主任抓早恋抓久了,她学到了很多经验。

  陶主任说,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单独在一起,男的偏过头傻笑,还带着几分羞涩,不是在恋爱就是要恋爱。

  陶主任从来没有失过手。

  宁舒把自己的视线从严乔的裤子上挪开:“那你说,为什么对她笑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