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小陆の日记2

  （五）

  夜里,陆京向学长要了高二春季班的合照。

  学长发来照片，特意帮他圈了几个人头：

  【这个挺帅的。】

  【这个在我们班也很受欢迎。】

  【或者这个，感觉比其他几个帅得更有层次一些。】

  陆京看学长圈出他自己的头像：“……”

  陆京指腹挠挠眉心,对着照片前后比对半天，问玛利亚：“这校草男主不会是我吧？”

  玛利亚：「……你觉得呢？」

  陆京想了想文案后半段内容,略微头皮发麻,表达了自己的心愿：“希望不是。”

  玛利亚：「如你所愿。」

  陆京放心了。

  电脑网页上都是他刚从榜单上淘来的几本hot校园言情文。

  草草看了几章，校草们特立独行,普遍走酷guy风。

  陆京给学长发信息：【学长,你们班有谁漏拍合照的吗？】

  酷哥=不随众=讨厌集体活动=不拍大合照。

  陆京觉得自己这波分析很合理。

  学长看破一切：【都觉得不帅是吧。】

  陆京咳嗽两声，立马敲击键盘,吹嘘一通：【学长你就很帅啊,怎么会不帅呢,您也太谦虚了吧！】

  学长给他发来个赞赏的表情包：【小伙子有前途[点赞eoji]】

  陆京把人须溜得差不多了,过了会儿，才重新切入正题：【或许您有高三春季班的合照吗？】

  虽然他一开始就排除了高三范围,觉得准高考生们没空风花雪月,但高二春季班里不是没有贴合文案的人选嘛。

  玛利亚：「你就直说他们长得不够帅就行了吗。」

  陆京：“嘘——”

  玛利亚：“……”

  学长：【[拍拍肩膀jpg]】

  学长：【别想了,到了高三都是狗,备受摧残,找不到帅的,他们也没空陪你打球。】

  陆京：【……】

  陆京家有个大书房,托林森经常给他安利的福,书架上填了好几层男频畅销小说，但女频甜宠文对他来说实在是盲区。

  在电脑上浏览了几分钟，眼睛已经有些发酸。

  白天虽然零零散散地补了不少眠，但整个人还是困得不行。

  怕玛利亚夜里再折腾他,陆京再三保证，明儿个就让林森帮忙从他家书店带些同类畅销书到学校。

  玛利亚：「你非要看这些书干嘛？」

  陆京把论坛里他刚发布的问题答案给玛利亚亮了亮。

  “他们说校园文很吃男主人设。”

  玛利亚不觉有误：「对啊，不仅校园文很吃男主人设，整个现言大类都很吃男主人设。」

  陆京：“而且他们还说读者最喜欢的高岭之花、清冷人设。”

  「嗯哼。」

  玛利亚还是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毕竟如果高岭之花不受欢迎，《芝芝绿妍》也不会这么设置角色，并大爆了。

  陆京抛出结论：“这说明同类型文很多呀，多看几本，总能总结出几个除了文案之外的共性来，这样不是更好锁定目标吗。”

  这是一个语文中考全市第一名为了拥有良好睡眠目前所能做出的一切。

  玛利亚：「……行了，你去睡吧。」

  陆京快乐地丢开电脑鼠标。

  （六）

  第二天早上，陆京到校时神清气爽。

  拉王承硕给他讲了几道不会写的作业题。

  林森卡在早读铃响前抱了他要的那摞小说到2班来找他。

  陆京把书往抽屉里塞。

  玛利亚突然有点怀疑：「你不会买这些书来只是装样子给我看吧？」

  陆京：“怎么会！”

  陆京分分钟从抽屉里挑了一本大小合适的，套娃一样，夹在语文书里，认真品鉴起来。

  过了两分钟，陆京：“你们穿书局管我未来吗？”

  玛利亚一下子跟不上他的思路：「什么？」

  陆京：“我成绩掉下来算谁的？”

  玛利亚没忍住提醒：「……今天语文课要默的《沁园春·长沙》你已经会背了。」

  它们女配感化系统还不至于那么没人性，干扰霸占宿主正常学习时间门。

  陆京毫无感情地捧场：“哇，你好智能哦。”

  玛利亚：「那当然。」

  被夸了好像也没有很开心的样子，怎么回事。

  陆京把书往后翻了一页。

  隔壁桌小心探来根指尖，在他桌沿轻敲了下。

  陆京偏头看去。

  “同学，一会儿上课默写，如果老师让我们互改的话，可以通融一下吗？”

  陆京觑着温双沐的眼睛，停顿了会儿。

  原来成绩好的同学也会有这方面的烦恼。

  有点亲切。

  陆京点了点头。

  等到语文课开始默写。

  陆京与温双沐交换默写本批改，看她飞舞字迹写的全是《鸿门宴》的段落内容，表情有一瞬静止。

  陆京没忍住用笔戳了戳前桌王承硕的背：“老师昨天是让我们背《沁园春·长沙》还是《鸿门宴》？”

  王承硕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你背的《沁园春》？”

  陆京：“……”

  ok，知道答案了。

  玛利亚：「这你都能搞错？！」

  陆京：“你不是智能吗，这都没办法帮我检测确认？！”

  玛利亚：「……」

  作为能屈能伸的系统，玛利亚低头：「对不起嘛，那你现在快点背？」

  没等陆京搭腔，温双沐把他的默写本递还回来，对他道：“一会儿课代表要收，你先抄上去应付下吧。”

  玛利亚：「她好善解人意！」

  陆京对温双沐“嗯”了一声表示感谢，却没搭理玛利亚，自顾把课本翻到《鸿门宴》那页开始记背。

  玛利亚不着痕迹地试探：「你觉得你这个同桌人怎么样？」

  陆京照搬它刚才的话：“很善解人意。”

  玛利亚：「……」

  （七）

  大课间门。

  陆京一目十行，阖上不知道今天的第几本校园小说。

  桌上的口袋笔记本里零零散散记录了他的阅读总结。

  王承硕翻看了两页，吐槽：“你看小言就算了，怎么还做读书笔记啊？”

  陆京顺势跟人探讨了下春季班的男生十个学霸，九个高冷，如何鉴别谁是男主。

  当然了，硕哥每日沉迷题海，也指望不了他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王承硕翻着他的口袋本，问他：“韩黎枝和顾思凡是谁。”

  陆京答：“我看的那两本校园文女配。”

  王承硕的表情十分沉默，充满迷惑与不解。

  玛利亚却对陆京的认真十分欣赏。

  毕竟能给女配们写人物小传的，在这年头也是不多见：「怎么样，了解之后是不是觉得我们感化女配系统的存在更伟大了！」

  陆京的指尖搭在书沿，几张纸受力微微拱起：“但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其实挺值得被尊重吗？”

  玛利亚：「？」

  它绑定了那么多届宿主，头一回听到有人把“尊重”这个词放到女配身上的。

  尤其是陆京刚看的那几本还都是不完美女配，当然，“不完美”这个词放在女配身上都已经算在美化了。

  陆京：“爱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一种本领，而是需要通过后天习得的能力。[1]”

  「啊？」玛利亚发现文科男的跳跃思维真的很难跟上。

  陆京：“弗洛姆说的。”

  玛利亚：「……所以？」

  陆京：“你觉得早期为什么有那么多电影都在歌颂爱？”

  玛利亚傻乎乎：「不知道哇。」

  它只管小说，不管影视作品啊。

  “人类所具备的所有能力中，爱人是最难的。”陆京低眼，视线从书页上掠过，“她们在主角光环前几乎毫无胜算，可还是勇敢坚持地去追求。”

  陆京道：“很了不起，没什么需要变化的。”

  玛利亚有点卡壳，接不上话：「可你看她们一个个的……」

  它一下子有点罗列不上来，但觉得陆京应该能意会。

  陆京：“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玛利亚：「但结果很不好啊。」

  陆京：“那你有没有问过她们的意见，需不需要被你感化？”

  玛利亚彻底被问住了：「我以为在得不到回报的事情上早点放弃，是你们人类社会的共识。」

  陆京像被说笑了。

  他站起身，抽过王承硕手里的笔记本随意一揉，扔进抽屉。

  他道：“你说怎么哪儿都有憨批想充当上帝对别人的选择指指点点还横加干涉呢。”

  王承硕：“？”

  王承硕：“谁？”

  陆京没再往下说，他勾过王承硕肩膀往外走：“没事儿了，打球去。”

  玛利亚：「……」

  憨批是在说它吧？是在说它吧？

  在穿书局干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刺头”。

  （八）

  数学课。

  陆京和王承硕打完球回来，热得不行。

  他还没来得及去饮水机打水，上课铃响起，只好让王承硕把他杯里的分一些给他。

  杯子刚递去两秒，他整个人像瞬间门被外界剥夺了五感，不受控制地向桌面倒去。

  陆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五分钟，十分钟。

  沉得不可思议。

  等他被王承硕推醒，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王承硕的同情脸，以及温双沐一脸看他跟看怪人一样的表情。

  班上同学几乎都转过头来了。

  陆京瘫着张脸，静默。

  很好，通过他额头上的疼痛，动静应该闹得挺大，昏迷时间门估计不超过十秒。

  王承硕向他复述刚才数学老师说过的话：“让你自己拿书到后面站着，站醒了再回来坐。”

  陆京摸了摸额头，心情依然复杂，但还是拎了书、笔，站去后排储物柜旁。

  陆京枕着柜子，啪嗒转了下笔，笔杆从虎口飞出，撞到金属柜上发出有些闷的一响。

  他问玛利亚：“刚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好意思啦，我思考了下，承认你课间门说得那些话有几分道理，但我也需要完成年度kpi指标，所以这个任务不做不行。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一定的自由度探索任务完成新路线。」

  陆京听它这么说，有些意外，过了两秒：“商量就商量，为什么非要先砸下我的脑袋。”

  玛利亚作出科普的语气：「一般来说，谈条件时如果手段太温和，容易让对方顺杆往上爬，软硬兼施比较好一点，所以——你懂的。」

  陆京：“……”

  确定不是因为课间门说了它一句“憨批”在报复吗。

  玛利亚洞察他的想法：「当然啦，也是有一点报复成分在里面的。」

  陆京：“……你好坦率。”

  「谢谢夸奖。」

  陆京变得少许不自然：“之前跟你说话时可能语气不太好，抱歉了。”

  玛利亚也愣了一愣：「好噢，接受你的道歉。」

  前面老师已经开始讲课。

  陆京把书翻到投影仪对应的那页。

  他揉了揉有些泛肿的额头。

  想象了下自己刚才摔趴在桌上的画面，多少有点奇葩。

  余光里，某位温姓同学正低着脑袋闷在座位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陆京在淤肿上又轻按了下，往边上挪动一步，拓开视野，只见学神同桌一脸辛苦地抿着唇角笑。

  陆京：“……”

  他别开头，耳根莫名有些红。

  他小声对玛利亚道：“下回能不能别这么搞我了。”

  玛利亚的语气不知怎的也透出点笑：「知道丢人了是吧，那就好好完成任务，先找出男女主。」

  下课，王承硕没忍住来问陆京最近怎么这么缺觉，啥时候都能睡过去。

  陆京生活作息一贯很规律，偶尔刘以恒、林森想拉他一块儿熬夜打游戏，都要费老大劲。

  他道：“这回真不是我困。”

  王承硕：“那是？”

  陆京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话来。

  玛利亚：「知道你们兄弟俩知无不言，但我的信息不能向外界泄露，你也不想这个世界因此崩坏吧。」

  陆京：“——算了，是我困。”

  王承硕：“……”

  陆京重操旧业，继续在课间门翻看小言，寻找里头校草男主的共同点。

  王承硕：“怎么又看上这玩意儿了？”

  陆京：“这就不懂了吧，高中生不看青春校园看什么。”

  玛利亚：比心。

  （九）

  中午，学校东门边的css。

  学生往来。

  陆京、王承硕、林森、刘以恒一行人占据了角落店里最好的位置。

  地点是陆京挑的。

  因为这是附近几家奶茶店里，唯一有卖“芝芝绿妍”饮品的——

  都跟小说同名了，男女主们不在这里摩擦点火花也说不过去吧？

  陆京喝着冰咖啡，来回打量店里进出的人群。

  是有个别穿着明理校服长得帅的，但……

  玛利亚接着道：「都没你帅对吧。」

  陆京咳了一声：“哪有，我的意思是，没有看着性格特别高冷的。”

  陆京想着林森提前招进来，在学校里已经呆了半年多，应该对什么都熟悉了解一些。

  “打听下，你们知道我们学校校草是谁吗？”

  林森张口就来：“你啊。”

  陆京捶他一拳。

  “咋的京哥想当校草？”

  刘以恒跟着起哄：“也不是不行啊……”

  一群不正经的，分分钟说要登录论坛送他上位出道。

  陆京好不容易才把这几只脱缰的野马拉回来。

  “说认真的，帮我一起找个人。”

  他罗列了遍文案里描述男主的几个形容词。

  一直在做题的王承硕都没忍住抬起头来：“矜什么贵什么？”

  陆京：“矜贵清隽。”

  刘以恒：“清什么隽什么？”

  陆京深吸口气：“你们听不懂中国话吗？”

  他加重语气，又重复了遍，不顾大家吐槽，继续梳理他阅文四五六本后总结出的男主标准人设：包括但不限于不近女色、眼红、嗓子哑……

  王承硕和刘以恒沉默相对。

  倒是林森突然努嘴朝门口的方向示意：“喏，你要的高岭之花来了。”

  （十）

  校草长得几分小帅，连正午的阳光都为他倾倒——

  虽然大家出去探索后，发现只是施工人员搬玻璃镜闹出的乌龙，不过——

  玛利亚播报：

  【恭喜寻找男主成功！】

  文案上的马赛克消除，显现出苏起言的名字。

  接下来的女主也就好找了。

  陆京目光锁定到文案第二段的“隔壁班的班花小漂亮”一行字上。

  隔壁班？那不就是他们2班？

  陆京偏头看向跟苏起言坐在一桌的温双沐。

  男生贴心地与女生对调饮料，女生用钦慕的目光回视向男生。

  多么含情脉脉的一幕。

  陆京信心满满地对玛利亚道：“女主温双沐！”

  系统发出错误警示：

  【error】【error】【error】

  陆京：“？”

  他没忍住偏头多看了温双沐一眼。

  是很漂亮啊。

  对苏起言来说，也是隔壁班的没错啊。

  陆京感到阵匪夷所思，于是问小伙伴们道：“咱们班的小漂……”

  陆京差点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才把话咽回来，重新改口：“你们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生漂亮。”

  大家七嘴八舌。

  有说温双沐的，有说夏芝里的。

  陆京试着跟玛利亚验证了下：“女主夏芝里？”

  玛利亚：【恭喜女主寻找成功！】

  陆京沉默地想到某种可能性：“所以温双沐是那个女配？”

  【恭喜女配寻找成功！】

  【女配绑定中……】

  玛利亚：「不错啊，我以为你会像前面一样多猜两次才能猜出来。」

  陆京没应声，余光还停在温双沐身上。

  系统加载完毕。

  一朵霜花跃然出现在虚浮的电子屏上。

  一半金色，一半暗色。

  陆京：“这什么？”

  玛利亚：「双双，霜霜，我为她精心设计的感化值徽章。」

  陆京：“……谐音梗扣分！”

  玛利亚耍起无赖：「那你喜欢的话就叫温温嘛，反正我徽章已经设计好了，不改了。」

  陆京好笑，他注意到徽章下方有行非常小的进度条码，显示40，而霜花的点亮区域似乎不是一半，也是40。

  陆京问玛利亚这个数字的讲究。

  玛利亚没忘之前它和陆京在感化女配这件事上起的争议，措辞严谨：「正常人的数值都会在60-70的区间门，温温作为校园文反派，有些行为会相对不符合世俗的标准，因此会处在40这个稍微偏低的值。」

  陆京：“接下来的任务要我怎么做？”

  玛利亚：「帮助她把感化值提升到100。」

  「当然了，任务的目的不是让她变成十全十美的大善人，只是希望她能和自己的过去达成和解。她的所有成长，心愿的实现等等等等，都可以折算成感化值。」

  陆京若有所思：“如果没达到100呢？”

  （十一）

  晚上。

  陆京收到《芝芝绿妍》实体书上下两册书奖励。

  从头开始看前，他翻开下册的最终章看了眼。

  中午的那个问题，玛利亚并没有回答。

  但也不难猜测，如果没有他和玛利亚的介入，温双沐会重复原书的轨迹，在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里，抹黑走到底。

  不过小说正文似乎还没完结，至少出版的内容里，并没有揭示温双沐的结局。

  相比阅读其他小说时的一目十行，陆京这回读得有些认真。

  夏昀为他打来杯果汁：“儿子，你最近怎么没有看天蚕土豆老师和猫腻老师的文了？”

  陆京沉浸在剧情里：“我换老师了。”

  夏昀：“哦？哪个老师？”

  陆京翻开封面确认了眼：“淅和老师。”

  “这个老师怎么样？”

  陆京想了想，道：“她好像不太会写反派。”

  反派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