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芝芝绿妍》の温＆陆4

  y城迎来连绵的阴雨天,晚课还没开始，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大半。

  陆京从饮水机旁的柜子里抽出个一次性纸杯，打了杯水放到尹星烛桌上,例行每日问候：“尹哥喝水。”

  尹星烛已经比第一次听陆京叫他“尹哥”时表现得淡定许多：“……哪题不会？”

  陆京直接抱来整本错题本，声音轻快：“可能有点多,看你时间,是方便现在给我讲，还是等晚自习的大课间。”

  尹星烛指腹刮了下眉心,轻吐了口气,翻开他的笔记本，道：“下次可以不用那么迂回。”

  陆京把自己的椅子搬过去：“好的,谢谢尹哥。”

  尹星烛：“……”

  尹星烛讲完一道题,看陆京在错题本上重做,好奇道：“你在一班和二班不是有两个成绩很好的学霸同学吗？怎么没想过去问他们？”

  虽然知道跨楼层麻烦,但感觉大部分人请教大批量的题目，都会倾向于去找关系好的熟人。而且说实在,班里基本没什么同学敢来跟他说话,陆京第一次拿着雪糕来“孝敬”他问他题目时,他其实消化了挺久。

  陆京：“那肯定是因为尹哥讲题讲得更好了。”

  “……”

  陆京脱口速度太快,几乎没什么思考在里面。

  尹星烛极度怀疑这句马屁的可信度。

  错题本上的解析过程没有因为这两句对话打断。

  陆京继续更正答案。

  教室前面传来刘以恒和班里男生的打闹声,张扬里能感受到点想要吸引他人注意的刻意成分,但中间又会奇妙地融进少许克制——

  这是刘以恒在夏芝里面前才会有的特定模式。

  晚读铃响起。

  陆京耽误了尹星烛挺长时间：“剩下的我自己再看看吧。”

  他拉了凳子要回座位。

  尹星烛叫住他道：“等等。”

  陆京回头,以为自己落了什么东西。

  尹星烛却像有点难以启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学习语文有没有什么秘籍？”

  陆京愣了下：“没有吧——”

  下秒又改口：“但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有。”

  尹星烛：“？”

  陆京：“我可以把我的一些答题技巧整理给你。”

  尹星烛：“……好的，谢谢。”

  陆京原本还对问尹星烛题目有点负担，幸好学霸同学也有学科上的烦恼。

  一节晚自习下课。

  陆京物理大题算到一半,打算全部写完再休息。

  平日里一到课间就喧嚷吵闹的班级，不知发生什么，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周围冒出点窸窣议论声。

  通过“楼上”、“学神”等字眼，陆京知道又是春季班或实验班的人来找夏芝里了。

  毕竟是因为外因主动申请下调的普通班，夏芝里之前班级的老师以及同学经常会到7班劝她考虑重新回去。

  不过能让班里大家安静吃瓜到这种程度的，也就校草苏起言一人没跑。

  果不其然，前桌的刘以恒转过头来，看着后门的方向，手上的那只黑笔像泄私愤一样在他桌上“笃笃”敲个不停：“可恶，苏起言跟芝芝哪来的那么多话，三天两头下来找。”

  他说着又有些按捺不住：“怎么感觉气氛那么怪，你说我要不要出去插一脚？”

  陆京规整求出答案后写了个答，这才停笔往外看去一眼。

  走廊外是朦胧的雨雾以及漆黑的夜色，廊顶的灯光倾泻下来，在苏起言和夏芝里身上拓开一圈澄黄的晕。

  男生女生一高一低地相对站着。

  距离太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站位倒是显得画面挺美好。

  陆京：“他俩是在拍偶像剧吗？”

  刘以恒：“……”

  到头来夏芝里在七班都没呆满一个学期，就回了二班。

  换班那天，雨下的有点大，刘以恒帮人把课桌搬到三楼，然后在放学的时候，拉着陆京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借酒消愁。

  两人站在吧台前，透过玻璃橱窗往外看就是马路。

  雨点斑斓，行人匆匆，路口的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由绿转红。

  陆京刷着五三，听边上时不时传来一声叹气。

  他扭头看了刘以恒一眼，实在觉得刘以恒边撸关东煮，边灌鸡尾酒为爱发愁的样子有些喜感。

  陆京开口：“要不试着跟她考进一个班？”

  刘以恒食指勾着易拉罐的铁环，新开一瓶：“我都没好意思跟你讲，我高一的时候其实就有偷偷试着努力过，但你看看我最后考的年级多少名？”

  “二百五，难顶啊。”刘以恒道。

  他又仰头灌了一口，像尝出点味道，品咋了一下：“而且我伤心的也不是跟她不在一个班，毕竟人往高处走，她肯定是去实验班发展才更好，我还挺为她回去感到开心的。”

  “就是吧……”刘以恒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可能跟苏起言比起来，我是真的没戏……”

  雨水斜打在落地窗上，透明的雨线被便利店的白炽灯映照，像发着微光。

  陆京的笔落在指尖安静地转了两圈。

  没有说话。

  —

  领成绩单日。

  陆京到教室时，刘以恒还有点惊讶。

  “小昀姨不是说你们这几天要出国旅游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

  陆京解释：“推迟了两天。”

  他看了看讲台旁的公示栏，没什么同学在上面，他问刘以恒道：“成绩出了吗？”

  “班长已经去办公室拿了，估计过会儿就回来了。”

  “哦，好。”

  陆京坐到座位上，手机搭在抽屉沿，也没在玩，就是让屏幕亮着，指腹时不时在上头划过，抹一下，显得自己有事可干，等着班长进来。

  “叮咚”一声，屏幕上方弹出则信息框。

  陆京点开，是王承硕给他发来的文件。

  标题是“18高二分班成绩汇总”。

  陆京指尖紧张地微蜷，片刻，舒展了下，打开下载。

  表格上的数字密密麻麻，高二一整年的大型考试分数都罗列在上头，按照比例核出最终分数与排名。

  陆京拨着屏幕飞快下滑，寻找自己的名字。

  83名。

  班级仍显示7班。

  没有变动。

  前面80名到82名的三个同学同分，一同被划进了2班。

  就差了一点点。

  陆京一下子也形容不太上来此刻的感觉。

  说他很想进实验班吧，可能其实也还好，不过确实为此努力了挺久。

  王承硕大概又给他发了信息，但表格没关，也看不见他发的什么内容。

  陆京将手机熄屏，教室前面闹哄哄的，班长从办公室姗姗来迟，大家都围去问成绩。

  刘以恒从人群里挤出来，手上挥着张成绩条：“牛逼啊京哥，都班级前三了。”

  周围几桌同学听到刘以恒的高呼，都惊出几句国粹，聚拢过来向陆京表示祝贺。

  陆京被大家围在中间，笑着搭腔两句，神色没什么异常，将成绩条对折，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发完成绩单，班主任难免多唠叨了几句，让大家假期别松懈，除了把作业按时完成，该提优的提优，该辅偏的辅偏。

  底下同学应得老实巴交，不过一听解散，就又马上商量着下午去哪里玩。

  高中生的聚会地点无非是游戏厅、ktv。

  陆京接下来要出国旅游，大家起哄着让他今天非参加不可。

  不过等麦霸们沉浸在自己的美妙歌喉里，也不会察觉周围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

  陆京在室内呆的有点闷，从包厢里出来，打算到附近找家奶茶店买杯喝的。

  他往外走，指尖滑着手机，回复上午王承硕给他发的未读信息。

  空气里飘过点柑橘花果香，有点好闻。

  陆京随意抬了下眼。

  温双沐从他身侧交错而过，进了边上的一家咖啡店。

  陆京步子一顿，下意识看了眼那家咖啡店的招牌，又扭头看看方才已经瞥见的奶茶门店。

  左右都是喝的，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陆京收回腿，也折了进去。

  温双沐似乎是约了人，时不时会按开手机看一眼。

  但她等的那个人一直没有来。

  陆京就坐在她斜后方的位置。

  一杯咖啡，一个下午的时间，将一旁架子上的杂志全翻看完了。

  那杯咖啡喝得陆京晚上都没太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他和家里飞去欧洲，玩了有半个多月。

  回来后还是继续之前每天都是学习学习、认真整理错题的生活。

  到了高三，学校开始两周放一次假，相当于半个月只休息一天。

  不过年级主任还算人性化，向学校申请，连读的那个周六晚上，让全校同学集体到操场看大电影放松。

  虽然影片都是类似《贫民窟的百万英雄》、《肖申克的救赎》一类的励志老片，大部分同学都已经二刷不止，但一到周六晚上，大家还是很兴奋地早早搬了椅子到操场，然后拎上晚饭时在校外买的奶茶、炸鸡。

  超大幅的投影仪高高架起，莹白色的光投射到空气中，搭配上各种垃圾食品，氛围满满。

  原本年级主任考虑到纪律问题，嗅着香味跑来抓过几次，后来念着大家读书辛苦，偶尔放纵一下也没什么，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求离开时必须把场地上的垃圾清空。

  陆京和王承硕下午在体育馆打球，卡着点才往室外走。

  操场上各班落座得差不多。

  王承硕道：“我让林森帮忙多拎了两把椅子下来，直接坐我们那儿吧。”

  陆京也懒得再往教学楼往返一趟，应了声“行”。

  来到一二班后头的交界处。

  王承硕与林森两相对峙。

  王承硕：“我刚让你多拿两把椅子下来。”

  林森不觉有误：“对啊，两把。”

  王承硕：“你听不懂‘多’是什么意思吗。”

  林森低头看看椅子，又抬头看看人头：“哎呀，不就是多了京哥一个人吗，咱把两张椅子并一块儿，三个人挤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别。”

  陆京笑退一步拒绝，想想都觉得那画面辣眼。

  操场的草皮新换，脚踩下时舒软无比。

  陆京的手臂磕到什么，意识到自己后退时撞到了人。

  他边回头，边道了声“对不起”。

  温双沐戴着耳机，似乎在低头专注走路。

  睫毛在她眼睑下方投下影绰的阴影。

  被撞上时，睫毛很轻地动了下。

  她抬眼，与他的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