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所谓的“加大力度”，指的其实是——现场道歉。

  换句话说，就是让艾伦去华国专门开一场道歉会。

  这是他能想到的除了磕头认错之外，最有诚意的道歉方式了。

  如果连这华国人的都不满意，那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听到经纪人的建议，几位投资人都表示值得一试，但艾伦的脸色有点难看。

  “让我……专门去华国开个道歉会更华国佬道歉？”

  他一脸受辱的表情，说道：“你认真的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经纪人叹了口气，说：“为了赚钱，有时候是要豁出去一些面子的。”

  “但是……”

  艾伦咬牙，说：“跟华国佬……”

  “首先，你开道歉会的时候，一定不能说出‘华国佬’这三个字。”经纪人打断道：“如果说出来了，那你的道歉会就算是白开了。”

  “等等。”

  艾伦一愣：“我还没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另外几位投资人纷纷开口打断道。

  艾伦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

  你们当然同意了，反正去开道歉会的又不是你们！

  但是……

  一想到，他如果不去开那场道歉会，那他投到《乐队之人》里的那些钱，就很有可能打水漂了……

  艾伦的拳头，猛地攥起。

  “行，我去……”

  经纪人和投资人脸上一喜。

  他们刚想说些什么，艾伦又接着说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

  投资人一甩手：“只要可以，我们都答应。”

  “在道歉会上，我不说中文。”

  经纪人和几位投资人对视了一眼。

  “这……”

  虽然在道歉会上说中文，能显得更加真诚，但是……不说中文，总比不开道歉会要好。

  于是，他们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艾伦一脸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神情。

  他对经纪人说：“你们现在开始安排吧。”

  …………

  道歉会的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

  地点，则是定在了京市的某个体育场。

  一般只有大明星开演唱会，才会定那么大的场子。

  但是，按照艾伦经纪人的设想，这是一场面对媒体和普通民众的道歉会，到时候到场的人应该会很多。

  所以，他们还是定了那个场子。

  在定好了场子和时间后，石砖乐队的官方快博账号，发布了道歉会的预告。

  尽管没有买任何的水军和热度，但道歉会的预告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冲上了快博热搜榜榜首。

  看来，到时候道歉会的现场，应该会相当热闹。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终于，艾伦的道歉会，如期而至。

  …………

  紧张。

  艾伦的心里只有紧张。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那么紧张是在什么时候了。

  即使是《乐队之人》首映的那一天，在等待首映票房结果的时候，他都没有紧张成这样。

  现在，他坐在道歉会的后台，掌心里满是汗水，连话筒都拿不住。

  他把两只手往裤腿上擦了擦，在心里安慰自己：“别紧张，不要紧张，没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跟华国佬随便扯几句慌吗……没事的，随便说几句就可以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经纪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调整好了吗？调整好了就上吧，台下已经坐满了。”

  经纪人的这番话，更加重了他的紧张。

  但他装作没事人一样，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调整好了，我们上吧。”

  “好。”

  经纪人点点头，满脸严肃地把他带上了舞台。

  艾伦站在一个立麦之前，看着台下黑压压的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张了张嘴，用韵味十足的英文说道：“各位，大家好，我是石砖乐队的主唱艾伦……”

  一句话说完，下一秒，场馆内的音箱中，便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翻译。

  他本想耐心等待翻译说完，自己再说下一句。

  可台下的观众没给他这个机会。

  “呸！来华国开道歉会，你说英文？”

  “你还有脸来华国？滚蛋！”

  “呵呵，你就是那个把粉丝踢流产的人渣？还真是长了一副杀人犯的模样呢。”

  艾伦听不懂台下观众们的话，但从观众们的表情和语调中，他能感觉得出来——他们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他的表情微微一变。

  但他还是控制着情绪，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华国，主要是想跟大家道歉……”

  “说中文！说尼玛的鸟语，听不懂！”

  “道歉？你去地狱跟那个流产的孩子道歉去吧！”

  “不接受！再说一遍，不接受！”

  “滚下去！滚蛋！”

  “……”

  台下如同海啸一般的声音打断了艾伦的道歉。

  艾伦眉头一皱，说道：“安静一下，听我说——”

  “你寄吧谁啊？？”

  “你为什么还不滚下去啊？”

  “滚下台，滚出华国！”

  “……”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艾伦的脾气本就不太好，在被观众们三番五次地打断后，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句：“马的，华国佬……”

  虽然台下很吵，但他的那声“华国佬”却还是清晰无比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很快，艾伦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然而已经太晚了。

  一只拖鞋，从台下飞了上来，伴随着一句“在华国的地盘，你嚣张个毛”，正正地砸在他的脸上。

  随后，周围的人像是有样学样一般，各种奇奇怪怪地东西开始铺天盖地地往舞台、往艾伦的身上飞来。

  拖鞋、球鞋、矿泉水、玻璃瓶、保温杯、雨伞、没盖笔盖的钢笔……

  艾伦捂着头，被砸得惨叫连连，也顾不上道歉不道歉的了，转身就往后台跑去。

  台下，控制现场的保安、保镖等人死死地拦着想要追上去人群。

  可是拦不住。

  人实在是太多了。

  最初，漏到舞台上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

  后来，突破他们往后台冲去的人数来到了两位数，然后是三位数……

  如果不是艾伦的经纪人足够聪明，提前准备好了离开的车子，艾伦今天恐怕就得横着出这个体育馆了……

  道歉会，最终草草收场。

  …………

  原本，艾伦等人开这场道歉会，是为了降低打人事件造成的负面影响，挽救一下《乐队之人》暴跌的票房。

  但是……

  随着艾伦的一句“华国佬”，一切的幻想，化为泡影。

  在道歉会之前，《乐队之人》的票房再低，也还有几千万。

  但在这场道歉会之后……

  许多院线为了名声考虑，火速下映了这部电影。

  没下映电影的那些电影院，也没卖出几张电影票。

  总而言之，《乐队之人》和石砖乐队，彻底失去了华国市场。

  伴随着《乐队之人》的失败，《夏洛特烦恼》重回这个档期华国票房之王的宝座，并且从《乐队之人》那里啃掉了大量的排片，票房与日俱增。

  根据相关业内人士的推测，按照这个节奏下去，《夏洛特烦恼》——这部由项乐章自导自演的电影——很有可能打破华国喜剧电影的票房记录。

  这对项乐章来说，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不过……

  意外的惊喜，可远不止这一个。

  这天，在回酒店的路上，金孝娜给项乐章打了个电话，向他报喜，说他提名了巴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

  项乐章都懵了。

  巴纳电影节……最佳男主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夏洛特烦恼》并没有送去巴纳啊。

  他哪来的提名？

  金孝娜猜到了他的想法，笑着跟他说，他能提名这个奖项，靠的不是《夏洛特烦恼》，而是马力马大导演尚未上映的电影——《末日之前》。

  “虽然《夏洛特烦恼》没有送去巴纳，但《末日之前》送去了呀。”

  项乐章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末日之前》演的也是主角。

  巴纳电影节啊……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有点意思。

  他莫名有种预感，这或许是他作为一名演员，走向国际的开始……

  心里还有点小期待。

  虽然，他心里相当清楚国际化的道路有多难走，前方有多少的困难等待着他……

  但他没有任何的退意。

  他知道，无论是怎样的困难，都没法拦住他的去路。

  因为……

  他是项乐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