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一声，祁谨凭着记忆按了一户人家的门铃，便站在门外等着。

  因为还是三月份，年也刚过完没多久，除了这家门户以外，其他四户邻居门上都还贴着通红喜庆的对联和福字，强烈的对比更凸显了这家的冷清。祁谨垂垂眼，像是想到了什么。

  “谁啊？！”房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嗓门很大，即使隔了一堵墙仍是有些震耳朵。

  “苏棠冰的经纪人。”祁谨回答地很是自然，完全不像是刚刚给自己加上的新身份。

  里面似乎是犹豫了片刻，终是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来警惕道：“听你的声音不是薛琏？你是谁！”

  祁谨伸手握住门板，阻止了苏睿姿想关门的动作：“新经纪人，苏女士，我想进来聊聊，你不介意吧？”

  苏睿姿力气当然敌不过祁谨，挣扎了片刻，只能放开了门把，极不情愿地让祁谨进来。

  走进屋里，祁谨便抬头环顾了一下房子的环境。房子是新买的，各种家具摆设也都是崭新的，除了乱糟糟一片并没有什么其他亮点了，更别说苏棠冰生活过的痕迹。

  也是……想想她都多久没回来住了？

  “没什么好聊的，我和苏棠冰已经断绝了母女关系了，你们要讨债也别问我要！”苏睿姿深吸口气道，却仍是没有早上的泼妇劲儿，她在面对真正的上流人士的时候，总是会有天生的畏惧。

  只有面对女儿，才觉得自己也是可以高贵起来的。

  “断绝了关系？”祁谨低声重复了遍，突然有些不懂苏棠冰到底想做什么了。她之所以会来这一趟也是因为之前早就听闻过苏棠冰对自己母亲几乎是百依百顺的事迹，怕苏棠冰会再一次因为母亲向薛琏那边屈服，但这会儿真正到这儿了怎么好像跟自己想象的结果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苏棠冰下定决心解约，不想拖累她母亲？虽然这样的确解释的通，但祁谨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你先证明一下你是苏棠冰的经纪人，要不然我可要告你私闯民宅了！”苏睿姿以为对方被自己唬住了，心中更是扬起几分得意。

  祁谨斜眼看过来，便从包里抽出张名片放在茶几上，用手指压着推了过去，白底上用黑字简简单单写着“祁谨鑫月传媒”几个字。

  苏睿姿隐隐记得女儿签的公司似乎就叫这个名字，不过也记不太清了，当年自己正沉浸在还清债务的兴奋中呢，谁会在意这个？

  等等……祁谨？苏睿姿的脑海中想起了另一个名字“祁谦”，那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和苏棠冰的话题中心。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祁经纪人，”想到这个可能，苏睿姿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我可以请问一下，你认识祁谦吗？就是那个大明星！”

  “怎么？”随着越发透露着凉意的语气，祁谨的眸光沉下来了些许，她心里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隐隐有了些猜测，但又不愿意相信。

  苏睿姿却并没有发现祁谨的变化，还在乐此不疲地拉着关系：“啊呀，我说谁呢？！我家棠冰啊不是跟你家祁谦熟得很吗，早说啊，我还戒备了那么久呢！刚刚我还以为你是薛琏那边派来敲诈钱的人呢，因为一个人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才这么说的，不要见怪……”

  “他们两个很熟？”祁谨直接打断道，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睿姿尴尬地停了下来，心中一惊，难道祁家人并不知道她们两个的事？

  “唉就是两个小孩互相对对方有点那种意思嘛，虽然现在还没确定关系……”迎着祁谨渗着冰渣的视线，苏睿姿越说越小声，最后终于没声了。

  “什么时候的事？”祁谨皱眉道。

  苏睿姿心惊肉跳地回忆着，想起来在两年前，苏棠冰好像就喜欢祁谦了？好像还是因为他死活要考电影学院来着。越想越是后怕起来，这哪是互相有意思？

  想到这里，苏睿姿畏畏缩缩地抬眼看向祁谨，咽了口气胡乱说道：“大概是这几个月的事吧……”

  祁谨回忆起初次与苏棠冰相遇的时间线，本来不该在柏林的苏棠冰却偏偏在，还偏偏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酒店里，这分明就是奔着祁谦来的？再加上祁谦对苏棠冰那显露于表的厌恶，一切都是那么吻合！

  一瞬间，似乎是不可思议、愤怒、苦涩、被背叛等多种情绪都交织了起来，叫嘶着要填补这个血淋淋的真相黑洞。这些都是祁谨在曾经的二十六年的荣辱不惊中所从未经历过的，她只能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虽然生气，但祁谨还是清醒地知道必须封住苏睿姿的嘴，显然她现在还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爆料，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保留证据。

  证据？祁谨突然回过神来了些，这上面也不过是自己的推测罢了，连点合照录音证据都没有，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地就信了？要是薛琏那边有证据怕是早就放出来了吧！

  “苏棠冰现在是欠我五百万，但如果你把这件事捅了出去，这个价格会再翻上一倍。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律师，让你至少必须承担一半的债务。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祁谨冷笑着对苏睿姿道。

  苏睿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触到了祁谨的逆鳞，只能不住地点头。

  等祁谨离开了小区，便给小纭打了个电话，直接劈头盖脸地问：“苏棠冰和祁谦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小纭久久没有答话。

  祁谨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脸色又是阴下来几分：“我要看证据。”

  “祁总，你别问了，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看为好。”小纭表面尊敬的背后也有丝丝凉意，既然苏姐也想断掉，不如借此说破罢了。

  在当初调查苏棠冰的时候，她就查出了那个满是恋爱记录的微博小号，虽然微博被苏棠冰已经删干净了，但她通过一点小技术还是看到了内容。她私心里觉得苏棠冰在从柏林回来后就变了很多，说不定这次是真的放下了，便隐瞒下了这个信息，并帮苏棠冰彻底清除了那个小号的痕迹。

  可以说，现在全世界只有小纭一个人见过这真正的证据，但她永远也不会拿出来。

  就这样，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祁谨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向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眼里是纯黑的色彩。

  “你的人已经是我的了，心也一定会的吧。”

  ……

  因为改签太迟了，苏棠冰直到第二天才得以回到a市。

  依旧是小纭来接的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她总觉得小纭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好像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去公司吧。”苏棠冰看小纭往手机地图里输成了自己公寓的地址，忙纠正道。

  “怎么要去公司？我们要打官司的话还需要准备一堆材料呢。”

  “薛琏好像找到了靠山，又到我眼前狗叫狗叫的，我的合同还在她们那里呢，怎么不去会会？”苏棠冰冷哼一声，控诉道。

  一下飞机就接到了薛琏趾高气扬的电话，说什么老板要找她谈话。以为自己真不敢去吗？苏棠冰嗤之以鼻，便把原本的安排全都往后推了推，准备去见见这位和薛琏狼狈为奸的鑫月老板。

  小纭听完这话，猛地一踩刹车，强大的惯性把两人都甩向前面。她心一惊，只希望对方的靠山不是那个人吧……

  苏棠冰更是没有防备，整个人都差点撞上了副驾前的台子，一下就叫道：“小纭，你搞什么啊！”

  “本来想踩油门的，结果踩成了刹车。”小纭道故作镇定地重新开起车来。

  等见到了薛琏，苏棠冰都懒得虚以为蛇了，冷眼看着薛琏道：“人呢？”

  “哟！大明星啊！你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大佬等？最好待会进去了你也能保持这个态度吧，我实话告诉你，我可从没见过她那么生气过，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会被整成什么样子！”薛琏的声音比电话里的还要尖利了些，狞笑着。

  今天薛琏被祁谨突然找上时，还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一边害怕着还一边仔细回忆这段时间自己的作为，得知对方是要找苏棠冰时，她差点就要当场欢呼出来了，长达一个多星期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她迫不及待地用激将法把苏棠冰找了过来，就等着今天一鼓作气让苏棠冰彻底凉掉。

  苏棠冰懒得听薛琏逼叨，还没等她说完，就径直走向了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坐落在顶楼的最深处，除了那间占地面积惊人的办公室外，顶楼都是些会议室资料室等重要的地方。从顶楼截然不同的简洁风格冷色调就能感觉到，这个总裁似乎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尽头的门虚掩着，虽然近在咫尺，但苏棠冰却在门口时停住了脚步，迟迟没有推开门。

  终于，她伸出手去，霎时间，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吃完了就想跑？”

  “不可能。”那人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