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生，天官只谈阴阳，莫论人心！”

  我接过魂钉，老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好个莫论人心，你是怎么死的，你公爹又是怎么死的？”

  鲁无邪说着朗声大笑起来，他显然能听见老娘的话。

  “鲁前辈，还请将详情告知！”

  我收起魂钉，朝鲁无邪恭敬地拱了拱手。

  “藏生……”

  吴毅还想说着什么，被我拦住。

  “所谓鬼神天道，不过都是人为，承一口天地气息罢了。”

  鲁无邪微叹道，说完将手伸进道袍，掏出了一直老鼠。

  大鼠浑身湿漉漉的，蜷缩在鲁无邪的手心，颤抖个不停。

  与外形不相符的是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只见它双目圆瞪，瞳孔散发着瘆人的红光，令人毛骨悚然。

  “这，这…”

  吴国忠见到老鼠，先是瞠目结舌一阵，边念叨边后退，随后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吴叔！”

  我赶紧转身追赶。

  一个大男人，被一只老鼠吓成这样，真够丢人的！

  千鬼祭坛怨气浓郁，普通人根本跑不出去，若是受到惊吓，散了阳气，必被邪祟附体。

  若非此由，我才懒得管他。

  眼看吴国忠消失在黑雾之中，一道红光自黑雾里冲天而起，硬生生将他给弹了回来。

  “你死了不要紧，坏了我的阵法是大事！”

  鲁无邪冷声说道，刚才是他施法救了吴国忠。

  我又将话题拉了回来，神情激动地问道：“鲁前辈，你跟我爷爷师出同门，门户清规我管不了，可你为什么要迫害我的父母及我！”

  “牛马虽大，不过驮人耕地的莽汉，家犬固忠，难躲摇尾乞食的窘境！”

  鲁无邪似乎打哑谜上瘾了，轻抚着老鼠说道。

  “晚辈愚昧，还请鲁大师明示！”

  我的耐心已达到极限，为了真相，只能强忍着。

  回过神的吴国忠忽然大声吼道：“藏生，你可知道疫鼠横行，十室九空！”

  吴毅也高声附和：“对，狗屁鬼神道法，天下真有人能勾人魂魄？当年青山坳的村民死于鼠疫！”

  吴家兄弟的这个说法显然更接地气，但我却是头一次听说，不禁一惊。

  “菜人长生汤你又怎么说？”

  鲁无邪被二人扰得烦躁，怒声问道。

  “行了！别吵了，让鲁大师说完！”

  我情绪终于爆发了，对吴家兄弟怒目而视。

  吴国忠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被我瞅得发怵，有些胆怯地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吴毅也是如此。

  “其中原委，太过复杂，你若没有耐心，老夫不说也罢。”

  鲁无邪不愧是得道高人，很快调整情绪，微笑着说道。

  “前辈，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长吁一口气：“前世因果不提也罢，只是这人死为大，都讲求一个入土为安，还请前辈成全。”

  我说着看向赵媛的尸体，不是我不想知道真相，只是眼下之事同样迫在眉睫，既然已跟正主见面了，以后纠葛只会在我两家产生，与青山坳的其他人无关。

  “李冥仙若有你一半明事理，也不会身死道消！”鲁无邪看着我，神色复杂地说道。

  我读不懂他的眼神，不知是惋惜还是怨恨，抑或是赞许。

  我再次躬身行礼：“鲁前辈，李冥仙毕竟是我爷爷，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是不要说他坏话的好！”

  “你是想搬回这女子的尸身下葬？”

  鲁无邪看穿了我心思，低声问道。

  “正是……”

  “藏生，我……”

  吴毅听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所言。

  “青山坳的事情倘若如此简单，我又何苦守在这孤山坟地几十年。”

  鲁无邪苦笑一声，随即语气突变，略带阴冷地说道：“这女子的尸体动不得，你娘的魂钉也动不得！”

  “前辈要我怎么做，才能善罢甘休？”

  我耐着性子问道，心里已是气血翻腾。

  鲁无邪咬牙说道：“我善罢甘休？青山坳的老狐狸会善罢甘休吗？蠢蠢欲动的妖族会善罢甘休吗？”

  他魂体起伏不定，显然气的不轻，手里的老鼠也被他捏得惨叫一声。

  鲁无邪的举动着实将我吓了一跳，话里信息更是如晴天霹雳，震到我大脑一片空白。

  末法时代，太平盛世，我原以为鬼怪已是极限，不想这青山坳还住着妖怪！

  “那…”

  吴毅感觉带回老婆的尸体无望，看看我又看看鲁无邪，不知如何是好。

  “我和你爷爷的恩怨自然不会迁怒于你，青山坳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只是告诉你，这尸体动不得。”

  鲁无邪也失去了讲故事的耐心，将目光移开。

  “那前辈可否网开一面，不要再为难青山坳的百姓，毕竟…”

  我也借坡下驴，知道此事强求不得。

  “我为难他们？若不是他们动了狐狸的坟墓，又怎会惹得鬼怪横行！”

  鲁无邪冷哼一声：“我的仇怨只与你爷爷有关，青山坳是他造的孽！”

  “藏生，…”

  女鬼老娘的声音再次响起，欲言又止。

  “狐狸的坟墓？”

  我心里一惊，说着看向吴家兄弟。

  “我…我不知道。”

  吴国忠连忙摆手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平时都在外地，那知道什么狐狸坟？”吴毅也矢口否认。

  我再次恳求道：“前辈，我也是为人子女，亡母的灵魂饱受折磨，我实有不忍！”

  狐狸坟墓的事情我不想纠结，至于母亲的灵魂，我一定要让她安息。

  “待你学成之日，再来接你母亲下山！”

  鲁无邪说着向我抛来一张羊皮纸，我口袋一空，四颗魂钉已到他的手中。

  “前辈，我…”

  我看着手里的羊皮纸不知所措。

  鲁无邪看出了我的顾虑，指点道：“烧了那口红色棺材，将你娘的尸骨选一个旱地葬了，水冷之苦自然破解。”

  “藏生…”

  女鬼老娘略带哭腔的声音自魂钉传来，满是怜爱与不舍。

  “母亲，我一定回来接你下山的！”

  我说着跪下去，拜了三拜，眼眶已经发烫。

  “前辈，就此别过，望您遵守诺言！”

  我又对着鲁无邪拜了三拜，收起羊皮卷，转身就走。

  “李师傅，就这样…”

  吴家兄弟见我离开，有些不甘地问道。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能打过他？能怎样？”

  吴家兄弟被我怼了一通，说不出话来，叹一口气，跟着我下山去了。

  “凤芝山水库有你要的答案！”鲁无邪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我转身望去，哪还有半个人形，只有一口破鼎，满地荒草。

  月光下，一只湿漉漉的老鼠从鼎下窜出，又钻进一个草丛，消失不见。

  “这老鼠不是鲁无邪的那只吗？”

  我心里一怔，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我媳妇儿呢？”

  吴毅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鼎，一脸震惊地说道。

  “先下山去吧！”

  我叹息说道，这荒山野岭，哪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