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逐阴驱疫念故人
作者:边笛子      更新:2022-05-07 15:58      字数:2599
  年关将近,大傩仪的准备工作也近尾声。

  卫姮站在祭坛前,看着匠人搭建布置,心中惆怅。往年习以为常的一眼,背后竟凝结了这么多人的艰辛付出。

  “钟离姑娘。”

  卫姮身体一僵,缓缓转身,面朝来人,屈膝颔首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殷颢走至卫姮身后,看着正在搭建的祭台,开口问道:“大傩仪可有安排妥当?”

  卫姮起身,面朝殷颢回禀:“均以安排妥当。”

  殷颢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看着卫姮:“我们先前见过。”

  “是。”卫姮依旧低着头。

  殷颢知道上清府的人一向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于卫姮的疏离并不在意:“先前,在卫氏皇陵,对姑娘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谅解。”

  卫姮低着头,牙关紧咬,你究竟有何脸面去我卫氏皇陵祭拜!

  “钟离姑娘?”殷颢见卫姮迟迟没有回应,不禁莞尔,这小姑娘是健忘呢,还是气性大。

  卫姮深吸一口气,回道:“殿下多虑了,微臣不敢。”

  “不敢?”殷颢忍俊不禁,看来这个小姑娘是气性大呀,和她一样,都是个有脾气的。

  “是。”卫姮依旧低着头。

  殷颢笑着摇了摇头,深看了卫姮一眼,转身离开。

  卫姮察觉到殷颢离去,抬手抚上脸上的轻纱,面无表情地凝望了殷颢片刻,眼神一瞥,转身继续盯着祭台布置,不再理会。

  追风跟随其后,见殷颢一路都面带笑意,便开口说道:“殿下,回京之后,这还是您头一回笑。”

  “是吗?”殷颢不以为意道:“钟离姑娘,是个有趣的人。”

  追风附和道:“是,您不觉得,她和固安公主很像吗?”

  殷颢忽然间停下脚步,回首向祭台方向看去。确实很像,无论身形,还是脾气,所以先前在皇陵,他才会将她错认成她。

  ……

  除夕之日,皇城内热闹非凡。朝中的宗室、大臣皆携亲眷进宫贺岁。晌午过后,殷筱见完所有内室亲眷,便去东宫找殷颢解闷。

  “呦,阿兄今日好精神呀。”殷筱一迈进内殿,就看到殷颢一身冠服,与阮文偲一起坐在桌前喝茶。

  “参见公主殿下。”阮文偲起身,对殷筱躬身行礼。

  殷筱随意地挥挥手:“免了,免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客套。”说罢,便坐到桌旁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

  殷颢提壶给殷筱续了一杯问道:“怎么不在自个宫里好生待着,跑我这里做什么?”

  殷筱无奈地摇了摇头:“见了半天的莺莺燕燕,吵得我脑仁疼,来你这边躲个清净。”说罢,捏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塞进口中,嘟囔道:“等下,你就跟父皇说我不舒服,大傩仪就不去了,我要在你这里小憩一会。”

  “不行”殷颢一口回绝。

  “嗯?”殷筱噎了一口,不可思议地看着殷颢:“阿兄,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嘛,现在是转性了?”

  殷颢沉默一会,开口解释:“此次,是大周元年的大傩仪,关系重大,不能不去。”

  殷筱一脸莫名其妙:“阿兄,当初你连册立太子的祭天仪式都不爱去,如今我不过是躲个大傩仪,你就不准,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殷颢放下茶杯,一脸严肃地看着殷筱:“你可知道,别人为了准备这场大傩仪费了多少心血?”

  “别人?谁呀?”殷筱不解,忽然间,眼睛一亮:“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钟离奕?对!他是太史局的灵台郎,他肯定来!”说罢,连忙起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道:“阿兄,我回去梳洗一番,待会肯定去!”

  阮文偲凑近殷颢,低声问道:“这次的大傩仪,不是太史局的冬官正钟离曈筹备的吗?”

  “是啊。”殷颢看着门外,呢喃道:“都是心血之作,岂能辜负。”

  ……

  “侲子备,请逐疫。”

  鼓乐声响起,侲子头戴红巾,身着黑衣齐齐走出,手舞足蹈,高唱祭文,驱邪逐疫。

  教坊使众人,一人贯金镀铜甲装将军,二人着介胄装门神,还有两人身形魁肥,一装判官,一装钟馗,其余诸神皆备。

  一队人自禁中驱祟,后转至南门,遍行皇城各地。

  卫姮待诸神离去后,携祭使登上祭台,焚诵祭文,起祭舞祈福。

  殷颢坐在上首,看着祭台上翩翩起舞的卫姮,越看心中越是疑惑不已。

  无论是身形,还是举止,她和她都很像,越看越像。

  礼仪完毕,众人随皇帝一同移步保和殿开宴。

  殷颢看到钟离奕和卫姮后,缓步走近:“钟离姑娘。”

  钟离奕看到殷颢搭话,心中警惕,上前半步微微挡住卫姮道:“参见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卫姮立于钟离奕身后,屈膝行礼。

  殷颢微微颔首:“今日的祭礼,很完满。”

  “臣之本分,多谢殿下。”卫姮依旧低着头。

  殷颢察觉到卫姮并不愿搭理自己,便转头看向钟离奕:“钟离公子,怕是为了这场大傩仪,也是费了不少心。”

  钟离奕不卑不亢地回道:“这都是臣下应该做的。”

  殷颢点点头,转身示意钟离奕一同前往保和殿。

  三人同路而行。

  殷颢看着前方缓缓开口:“我与国师多有交情,先前却从未听说他还有个女徒弟。”

  “师父向来寡言。”钟离奕立于殷颢身后缓步向前:“曈儿,一直养于后院,并未显于众人。”

  殷颢转头看着卫姮问道:“先前,见钟离姑娘身体孱弱,不知现下可大好了?”

  卫姮垂目看着地面,继续前行,没有回话。

  钟离奕接口回道:“曈儿无碍,不劳烦殿下挂心。”

  殷颢深看了一眼卫姮,转过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钟离姑娘,是国师的第几个徒弟?”

  “第三个。”钟离奕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殷颢与卫姮闻言,均是一愣。

  殷颢眉头微蹙,第三个,难道她真的不是她?

  殷颢没有得到心中期待地答案,颇为失落,偏头对身旁的追风说道:“回东宫。”说罢,二人便一同离开。

  卫姮静立于原地,看着殷颢离开,缓缓开口:“师兄,你刚才撒谎了?”

  钟离奕摇了摇头:“我从不撒谎。”

  卫姮转身,看着钟离奕,一脸正色:“我真的是师父收的第三个徒弟。”

  “是。”钟离奕看着卫姮,轻轻地点点头。

  卫姮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想起,之前她调查张玄阳的行踪,发现他每月都要到离王府一趟,便幽幽地开口问道:“莫非,那位是,离王?”

  钟离奕抬手牵起卫姮,温声道:“曈儿,师父的所作所为,自有他的缘法。”

  卫姮冷笑,真的是离王啊,那位不可言说地卫氏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