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俏郡主夜探天机阁
作者:边笛子      更新:2022-05-07 15:56      字数:3409
  鹂园和庆和园有些地方相似,有些地方却是不同。大厅中央同样都搭了一个大台子,不过庆和园的各间包房都是敞开的,即便合上门也能听到戏台子上的唱曲,而且后园子里还零零散散地搭了好几个小戏台。

  至于这个鹂园嘛,倒是不同的很,只有大厅这一个台子,其它便也只是在小亭子里有个座。而且各个包间的门都是合上的,关上后倒是听不见外头的声响了。

  若论起摆设来,庆和园倒是雍容华贵一些,这鹂园却是清新淡雅飘然出尘。

  卫姮坐在包间内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景致,内心啧啧称奇。

  卫珞看到卫姮一副面子上还端着郡主的架势,心里恨不得把眼珠子飞出来看的小模样,心中好笑,就抬手在卫姮面前的桌板上敲了敲道:“你要是想看就起来转转,这屋里就我和你十叔,没外人,你也不用讲究那些个宫规戒律。”

  卫玹看着卫姮也是微微一笑:“阿姮,不必拘礼,你若是想看我便带你去转转。”

  卫姮摇了摇头道:“那倒不用,我懒得逛了。对了十叔,你说的那个角怎么还没来。”

  卫玹摇了摇头道:“那不是角,是琴师。这里与庆和园不同,庆和园是唱戏的,这里是听曲的。”

  “哦,原来如此。”卫姮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十叔,你说的那个琴师很厉害吗?”

  卫玹抬手抚了抚腰间的玉笛道:“孟白兄乃京都第一琴师,技艺高超,我能得其引为知音,实乃荣幸。”

  卫珞一听来了精神:“嗬,十哥,你的笛子可是吹得最好的,居然有人能和你成为知音,我倒要听听这位京都第一琴师,琴技如何,当不当得你的知音。”

  卫姮听了也不住地点头赞同,这位十叔虽然和四叔一母所出,但兄弟俩的性格却天差地别。四叔端王是个沉不住气的火爆脾气,片刻不得闲的。而这个十叔却是个文静的性子,为人和善,却又带着点高洁清冷,万事都入不得他的眼,唯有曲调能吸引他。十叔精通音律,最擅吹笛,他腰间系着的玉笛便是皇祖父所赐,称:“此笛只配老十所用。”

  “公子,孟白先生来了。”一个身着粉装的婢女低头柔声道。

  卫姮心中暗自佩服,不亏是鹂园,连个婢女的声音都这般好听。

  卫玹一听,忙起身迎道:“快请先生进来。”

  “是”婢女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下。

  过了一会,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抱琴入内。

  卫姮看清了来人,心下一惊,这京都第一琴师年纪这么小,看着跟十叔差不多大呀,她还以为会是个糟老头呢。

  卫玹请了孟白坐下后,解释道:“今日带了两个后辈前来听曲,望孟白兄见谅。”

  孟白知道卫玹的身份,一听他这么介绍,也就大致明白了卫姮和卫珞的身份,便起身对两人见礼。

  卫姮见此人行礼,虽然恭敬却不谄媚,不由地高看了几分。

  孟白的琴技确实厉害,只一音,情便至,婉转悠扬,绵绵不绝,曲音轻灵入心,好似置身山林之间,出尘脱俗。

  卫珞听地入迷,也不由地闭眼聆听。

  卫玹听得兴起,便拿出玉笛与之相合。古朴的琴声配上清脆的笛音,好似山林间跳出许多生灵走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卫姮听痴了,最后竟有些舍不得走了。卫玹是个音痴,自然能够理解,便柔声哄道:“阿姮,奏曲最耗心神,纵然好听亦不可贪多,你若喜欢,我下次再带你来。”

  卫姮也不是个小孩子了,自然明白事理,也不再闹腾,只是对着孟白拱手道:“先生琴艺甚好,我想与先生交个朋友。”

  孟白见这位郡主这般坦诚,便也不矫情,回礼拜了一拜,便算是认了朋友。

  卫姮同孟白告辞后,便跟着两位叔叔出了鹂园,回了她的寒梅园,一路上一直回味着刚才的曲子。论音律,她原本最是佩服十叔,而如今又多了一位。虽然她自幼也被先生教导过琴艺,但是跟人家孟白相比,简直拿不上台面。

  卫珞见卫姮耷拉着小脸,知道她还未尽兴,难得见上一面实在不忍心让她就这么回去,便开口哄道:“卫姮,你要是还想玩,不如我带你去庆和园听戏吧,我听说庆和园最近有出戏唱的可好了。”

  卫姮嘟着嘴,看着卫珞问道:“什么戏啊?”

  “少阳君挥剑唤雨惩奸贼。”卫珞抬手在嘴边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说的是少阳君修得正道后,勘破天机,上可通天,下可知地,中可晓人,惩奸除恶,造福百姓的事。”

  卫姮听得一个愣神,口中呢喃道:“勘破天机,天机阁,上可知天道阴阳之幻,下可知人命时运之变,中可为自己所谋……”这说得不就是国师吗?观星台知天道阴阳人命时运,天机阁为自己所谋……

  卫姮想的出神,愣愣地开口问道:“皇祖父为什么这般尊崇国师?”

  卫珞见卫姮一直发呆,嘴上还振振有词,心下不安,这会突然听到她这么一问,蓦的一愣:“呃,听说是国师从龙有功,辅政有方。据说当年姚太妃与太后争夺皇位极为激烈,太后娘娘性格软和不堪为敌,幸得国师相助。听说国师要求留一命,所以姚太妃才没为先帝陪葬,而是囚禁皇陵,至于离王……”

  “终生囚禁离王府,未得圣谕,不得擅出……”卫姮缓缓地接口道来,心中越发地肯定了国师的厉害,他是不是也能像那些神人一样,为自己所谋。

  卫姮回到寒梅园后,目光比以往更加坚定了,虽然她不知道国师所图为何,但是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一定要借此机会将国师的本事学到手,日后哪怕他意图谋反,自己也可以与之抗衡。

  ……

  卫姮正坐在观星台认真记诵,心下有了目标,倒是比以前争强好胜有动力多了。

  卫姮听说今日张玄阳去了京都外的一家道观参悟,这三天都不在,不由地心中大喜,暗自动起了小心思。

  钟离奕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对卫姮说道:“该回去了。”

  卫姮装作一脸茫然地抬头说道:“都这么晚啦,我还没看完呢,要不师兄你先走吧,我看完再回去。”

  钟离奕沉吟了一会道:“你身为女子,深夜独行,恐有不妥。”

  卫姮心虚地笑了笑,辩解道:“怎会是独行呢,我这里有黛姜呢,还有护卫,安全的很。”说完又上前推着钟离奕离开道:“好啦,师兄大可放心,早些回去吧。”

  钟离奕拗不过他,只得由着她去了。

  卫姮又看了一会书,觉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悄悄地吩咐好护卫和黛姜在天机阁外把风,自己则悄悄地摸了进去。

  天机阁的一楼倒是同其它地方一样,简单的大厅里摆了些许器具。卫姮贼头贼脑地摸上了二楼,刚转过台阶就被吓了一跳。二楼一应法器聚全,正中央的地上画着符咒,四壁也是暗藏玄机,这分明就是个祭台。卫姮倒吸一口冷气,张玄阳果然是在这里施法的。卫姮在二楼待了一会,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便抬脚迈进了三楼。书,好多的书,全都是书,整整一个三楼,里面装满了书。

  卫姮随手拿了一本打开,里面全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咒,又拿了一本打开,里面记得都是养蛊的方法。卫姮看的心惊,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卫姮放下书册,扶着书架站在一旁,心中大骇。

  这,这是……

  巫!

  他是巫道!

  难怪他这么厉害,难怪他能助皇祖父夺位,难怪他不仅能掐会算,还能为己所谋,他是个巫啊。

  卫姮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绪,大启虽未禁巫,甚至皇家也会经常使用巫仪,但是她自小就知道巫的危害,与人不善。而且民间对于施巫害人,也是极为忌讳的。

  卫姮突然想起了先前令人毛骨悚然的二楼,哪里是什么祭台啊,那分明就是巫坛。卫姮耳边突然回响起钟离奕的话:“这是师父做法时用的地方”,没错,这里就是张玄阳施巫的地方,难怪他不让旁人进来。

  卫姮心里发慌,片刻不敢多留,抬脚就往楼下跑。

  卫姮这头刚跑出天机阁,松了一口气,转眼就看到钟离奕一脸愠色地立于一旁,身后还跟着个黛姜。

  卫姮被逮个正着,自知理亏,也不再遮掩,直接走上前拉住钟离奕的衣袖带着他往一旁的竹林走去。

  卫姮走至竹林深处,停下脚步,松开了钟离奕的衣袖,冷冷地开口问道:“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知道”。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

  卫姮听到钟离奕的答复后,猛地转过身来,沉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

  钟离奕错开卫姮恼怒的目光,抬头仰望道:“师父于我,恩重如山。”

  “可他是巫。”卫姮气得冲上前,一把抓住钟离奕的衣襟。

  钟离奕低下头,看着卫姮攥紧的小手,缓缓地抬起双手,轻轻地将卫姮的手掰开:“巫,亦有善恶之分。师父一心向道,心存苍生,应天道而为,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