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两天之后，蒂玛再一次来到西贡的街头进行采购，这一次她不需要为了迎接总裁大人的临幸而准备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她的提篮里现在布满了各种瓜果蔬菜和刚刚买到的新鲜羊肉。在这里想要买到新鲜的牛羊肉可不容易，要不是环球集团鼓励饲养牛羊，也好给学校里的孩子们提供充足的奶源，恐怕这些肉类的价格还会更高。

  而对于以前隶属于越南阮氏的那些子民们来说，牛羊肉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贵族们的，专门享受与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虽然他们也养殖水牛和羊只，在一些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或者干脆随机碰到的某些大事发生的时候，也能偶尔开些荤腥，但相对于现在的生活来说，还是环球集团统治下的她们更容易吃到这些肉类。

  所以，蒂玛在街道上所看到的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大部分都面露笑容。这也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还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但他已经计划好了，篮子里的这些肉食，她要好好的犒劳一下追随自己的那些小姐妹们。想来她们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也是会很高兴的吧，这段时间来的生活对她们来说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然而就跟他这样想着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个人冲过来大喊大叫起来。“出事了！出事了！大事不好了！总裁大人伤势突然恶化，于今天下午四点十三分不治身亡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不是前几天还接见了各国记者吗？那不是应该痊愈了吗？怎么会突然急转直下呢？”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也许是回光返照吧。”

  “那，这样的话，前些天你们担心的那些事情不会真的出现吧。”

  “你在说什么呢？那些事情本来不就没有出现吗？”

  “可那是因为总裁大人并没有真的去世，而这一次……”

  人们在街道上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快就汇聚成了大海，立马只觉得周围陷入了一片嗡嗡的海洋之中，最大的浪涛拍打了她脆弱的身躯，似乎要将她彻底撕裂吞噬。她被这声势浩大的攻势下的双腿颤栗，已经无法在道路上立稳身形了。

  扑通一声，她摔倒在了地上，而在这个时候周围也传起了哭泣的声音，那是刚刚过上好日子没几天的家伙，那些还在为了自己的物质生活和收入来源而准备去找环球集团好好谈谈的人，现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苦难已经到来。

  哭天抢地的声音就像是远处的风暴，它诞生于海面之上，却遨游于天地之间。他的行进方向无人能够阻挡，它席卷了一切，所有生的希望，所有死的哀鸣。这个时候人们只能听见风暴在那里浅吟低唱，它好像无视了人们此时的心理感受，只顾着一个人在那里玩转腾挪。

  歌舞升平对人类来说并不是司空见惯的日子，而且还往往带有贬义。但对于这样的风暴来说，每当他出现的时候，它的生活就是歌舞升平的。只不过那不知是用了多少人的生活乃至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

  然而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在乎。

  他就这样肆虐在大地上，肆虐在环球集团刚刚掌控的每一寸土地上，肆虐在多年前就已经沉浮在海宁交底下的那些土地上，也肆虐在因为海宁而瑟瑟发抖的那些土地上。

  一个伟人倒下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新的时代需要有人拉开他的序幕，而序幕之后的君王是否能能够展现出更加夺目的王冠，则是一个未知之数。

  蒂玛也在这一片片的哭声当中不断的哀嚎，那些前不久还像他们的祖国发回海宁健康无恙这类情报的记者或其他形式的情报员们，此时也在无助的哀嚎当中痛不欲生。他们现在已经无法向它们的国王解释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成本对于他们的反复无常，肯定也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在过去的几天里虽然时间短暂，但他们很有可能因为海宁的劫后余生而做出了一系列重要的判断——一个无法杀死的神带给他们的恐惧，肯定让他们惊慌失措的接连做出了很多部署。但那些部署如今看来都已经全无必要了。这样浪费资源，甚至导致帝国失去主动权的罪孽，肯定不能让贵族们去承担，甚至就连国王也只会追究某些情报人员的责任。

  所以这群人也是哭的痛彻心扉，以至于在街上巡视的那些治安人员根本无法分辨出这些外国佬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不过，他们自身的心情也很难过，只是曾经身为海宁的部下，他们现在还可以用坚强的意志来武装自己，那是他们搞为海宁在天之灵的最终仪式。

  就这样，在这个悲伤的夜晚，在几乎所有人都陷入痛苦之后，无数的士兵自发披挂起自己的甲咒，拿起自己的长枪和短刀，排列着整齐的队伍，用他们铿锵有力的步伐，再一次丈量了西贡城区的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寸土地。

  今夜，没有人因为首领而死，而容许任何人做出威胁环球集团的事情来。哪怕是那群被海宁聚拢起来的，孩子们也在几个领头人的带领之下，整个带的一般的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胆子石之中都没有人来学校给他们下达命令，即便在夜晚降临之后，确实有一些人做出了一些非分之事，但他们的行为都迅速的遭到了平息。一些伤心过度的人也很快被反应过来的当地部门送回了各自的住处，有一些人在感到身体不适之后，则被转移到了医疗机构进行救治。蒂玛原本也是应该送到那里去了，他伤心的太严重了，但他最终拒绝了志愿者和医疗人员的建议，因为他必须要回到住处去，那里还有很多不知所措的姐妹在等待着她。

  一支路过的快速反应部队将他送回了他的住处，在那里另外一只全副武装的安全部队，在刚刚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并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蒂玛的住处。

  蒂玛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惊慌失措的冲进了院子里，却在那里摆满了礼物。她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外面的恐慌情绪蔓延到她内心之后，让她的脾气也开始变得急躁起来。因此他极颜绿色的询问起来，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在周围那群姑娘当中，却没有几个敢面对这样的她。有一些人甚至被吓得不敢说话，直到有几个胆子大一些的站出来，才终于让蒂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些都是海明大人送来的礼物，原本他是要亲自过来的，但听说总裁大人的病情急转直下，所以就赶紧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见外面的人都在哭泣，但我们语言不通，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哭泣。希望海明大人不会失去总裁大人。”

  蒂玛的眼睛眨了眨，这种希望已经不复存在了。“海明”才刚刚从自己的伤痛当中走出来，没想到就要陷入另外一片伤痛当中去了，这样跌宕起伏的的人生也不知道能有几个人可以承受。

  而且，相对于之前某些人的猜测来说，这次传递出来的消息可是更加要命了，因为他实实在在的证明了总裁已经死亡。那些对环球集团虎视眈眈的团结，此时恐怕早就已经乐疯了吧。

  真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和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子。

  整整一个晚上，蒂玛都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惑，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心中想着的念着的全都是那飘渺无极的未来。

  1758年1月6日，刚刚从睡梦当中醒来的路易十五就得到了手下送来的一条紧急消息。他伟大的盟友环球集团的灵魂人物海宁，已经在昨天下午不治身亡，死因虽然没有及时公布，但根据各方媒体的猜测，应该还是之前受到的枪伤所造成的附带感染——由于海宁在之前曾经接受过记者们的采访，所以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当时进行采访的时候，海宁的身体状况还是允许的。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局，肯定是因为感染造成的。于是乎现在就有了在欧洲君主们当中所上传的这个原油。

  但是路易十五根本就不相信这一点，他立刻找出了海宁交给他的可视通话系统，三下五除二的一顿操作之后就接通了与海宁的专线联络。视频会议一旦开启之后，画面便迅速的从大陆的另一端传了过来，海宁此时正绑着结结实实的绷带，悠哉悠哉的吃的灌汤包。

  “哦，我的上帝，原来你没死，我的朋友，如果你再用这样的方式来惊吓我的话，我想，该举行葬礼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听到路易十五这么说，海宁也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不过即便是这样细微的动作，他脸上的伤口也似乎是受到了扯动，因此他呲牙咧嘴了一会儿，然后才将叼在嘴里那个包子咽了下去，最后才同法国国王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我的兄弟，我亲爱的哥哥，我最为尊重的国王，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光有人想要刺杀你，还有人也想要我的命。所以装死这种简单的技能对我来说还是必须的，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帝国的大人物，一个区区商人而已，想说成是死的就说成是死的，不会有臣民过分的担忧。”

  “那可未必。”此时的路易十五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所以他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忌讳的，因此，他下意识的将问题的焦点集中到了海宁那一边，并就是对方的说辞继续道，“如今环球集团已经掌握了大面积的殖民地，而且拥有来自世界各个地方的移民。他们都携带着自己的风俗，成为了整个集团都难以管理的重大诱因，然而在这个时候你仍然能够先行进一步的遨游在世界的以各个战场，作出一系列让欧洲的那些传统君主没眼线的事情，你虽然不是一位国王，但早已经胜似一位国王，您甚至是凯撒是教皇，甚至他们都无法比拟的存在。如果将来真的有什么可以为您的所作所为给出一个定义的话，那么国王这个词汇显然不配，只有您现在的职位总裁才可以，这并非是因为总裁是多么可贵的称呼，而是你的伟大带给了他崭新的荣耀。也就是说，是您重新定义了总裁这个词汇。”

  海宁万万没有想到路易十五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他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总裁这个词因为环球集团的逐渐庞大，以及自己迟迟不肯改变职位称呼，而注定会产生其他的意思。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欧洲君主竟然是路易十五。这个只会在纸醉金迷里浪费青春和国力的家伙，此时竟然一眼看穿了环球集团的未来方向，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因此海宁立刻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继续起了他们双方的话题：“好吧，我的愚蠢做法确实引起了一些臣民的关系。说句违心的话，您确实猜对了我们这边的情况，有很多人此时都还在外面为我祈祷，大概是希望我的灵魂能够顺利的飞入天堂。不过我的灵魂今天哪里都不想去，他只想吃一顿美味的灌汤包，然后等待想要杀我的敌人，露出他们真正的目的。我原本也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我的安全官员们提醒了。我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出类拔萃的人才，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尤其是那位称之为白山的先生，简直就是我的狗头军师。现在他已经安排下了一张罗天大网，就等着那群人展现出他们真实的实力。”

  “您是要对付他们吗？这可太好了，我也不喜欢让这样危险的人物长此以往的活跃下去，因此如果你和你的集团需要任何帮助，法兰西和他的人民，甚至人民的国王都将责无旁贷。”

  “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好吧，我必须得向你承认，也必须让你知道我面临的困境是很严峻的，只不过他们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消灭我，这让我们有了缓一缓的余地。但这依旧是危险的，不过我们对付这种危险的方式还有一点这一点不光是利用了我们在时间上的主动权，更是利用了在实力上的主动权，在如何面对我们这种联盟的态度上，相信所有的政权都只会有两种想法，一个是合作，一个是抵抗。我相信他们的内部也存在这两股势力，如今我们只需要联合她们当中相对保守的那一方就可以继续为我这条小命争取更多的光阴。”

  “可是我们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联络她们当中保守的那一方呢？那群人恐怕不乐意天天出来招摇过市吧，所以想要找到它们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我们不能寄希望于那群发动自杀的人主动配合我们。”

  “没错，他们确实不会主动配合我们，但他可以被动的配合我们，我们远也不知道他们能够为我们做些什么贡献出来。但对于敌人来说，愚蠢这两个字就已经是他对我们最大的贡献了。如今我既然已经死掉了，那么内部的权力斗争就显得极有可能会发生。我的那位狗头军师已经联络好了集团内部的所有偷偷挠脑的时刻演绎成大器出来，一旦让外人以为这样的斗争不可避免，那么肯定会有人联络他们想要联络的一方。到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在这件事情上浑水摸鱼了。而且就算找上门来的不是发起自杀的那伙人也是不要紧的，因为埋伏在暗处的人越早清理掉越好，在这方面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

  “好极了，我的兄弟。”路易十五开怀的大笑了几声，“我也很期待这场大戏的上演，如果有什么新的情况，建议你立刻告知我这位可怜的观众。你所在的那座城镇距离巴黎实在太过遥远了，以至于我时常恍惚的觉得，他就漂浮在我触目所及的天际边缘。可惜我知道，那不是一座天空之城。”

  听闻此言，海宁也感叹了一声：“这里确实不是一座天空之城，至少现在还不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它建设成那么美丽的样子，不过，有朝一日你终于得到闲暇的时候，我建议你来这里游玩一番，虽然这里很热，不像巴黎那样气候宜人，但这里或许有足够让你终生难忘的景致。”

  “我会的，我的兄弟！”

  说完这番话之后，路易十五就挂断了电话。那遥远的景致在他的脑海当中也短暂的一想而过，天空当中的蓝天白云是如此的清澈而又明晰，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城市的幻影在那里飘荡。

  与此同时，海宁也在盯着外面的天空。他在想什么时候去见见那位叫做蒂玛的姑娘。这样一张针对集团内部所有人，甚至包括所有合作者的罗天大网，说不定也会误打误撞的改变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