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翻腾的水面逐渐平息下来。

  本来已经浮在水上不动的小三儿，身体突然往上一抽，朝着河边移动过来。

  快到岸边，大家才看到原来是他腰身的位置，有人从下面抽着。

  自然是那个柴小姐。

  “不愧是柴小姐！”

  岸边，一片欢呼。

  有人冲到浅滩上，接过小三儿，将他拽到岸上。

  柴小姐又调转回头，将那具尸体也捞上了岸，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陈羽这才有机会打量她的相貌。

  长的不能说多漂亮，挺清秀的，身材倒是不错——因为被水湿透，衣服直接贴在了身上，更是让她的身材一览无余。

  “小三儿没死，还有一口气！”

  有人为小三儿检查过了，一起动手将他翻了个身，头朝下，不断拍打后背，让他把肚里的水吐出来。

  “哇……”

  随着一大口水吐出来，小三儿也恢复了意识。

  “把他抬到卫生所去，让大夫看看。”

  柴小姐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人将小三儿背起来走了。

  其余人都围在那具尸体边上，好奇地打量起来。

  尸体已经被泡的肿胀发白，肚子特别大，他的媳妇，扑倒在尸体旁边，大声嚎啕着。

  陈羽挤到人群里，抓住死者的双腿，上下检查起来。

  “你干什么！”有人呵斥道，大家这才发现到陈羽的存在，问他是什么人。

  陈羽也不回答，一用力，直接将尸体两条裤管撕开，看到死者的双腿时，众人顿时惊叫出声：

  死者被泡得发白的双腿上、在靠近大腿的位置，赫然有两只青色的手印，特别清晰。

  相比正常人类的手，这双手要大的多，一边一个，从印记来看，当时是直接攥住了死者的双腿。

  这，大概就是他的死因——游泳的时候，被“人”从下面直接抓住了双腿，拖到了水底。

  “都让开。”

  已经恢复了的柴小姐，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尸体大腿上的手印，也是眉头一皱，问死者的妻子：“祝嫂子是吧，有你家男人生辰八字吗？”

  祝嫂子懵了一下，点点头，报了出来。

  柴小姐记住，起身离开时，还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陈羽，但什么也没说。

  岸边，有她下水之前扔下的一个布包，捡起来后，柴小姐从里面摸出了一只香炉，往里面撒了一把糯米，然后点燃了五根檀香，插进香炉。

  自己则盘膝坐在一边，一只手拿着个拨浪鼓，一边摇着，口中抑扬顿挫地念——应该是唱出了四个字：

  “忽儿瑞吉……”

  在场的，只有陈羽听得懂，这是出马仙作法时候的开场白，应该是来自满语——出马弟子，本来就跟萨满有着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听见这开场白，陈羽就知道，这是要请仙看香了。

  在场所有人，都自觉地安静下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敬意，看着柴小姐的举动。

  只见柴小姐口中念道：

  “铁刹山上大仙住，心系山下众家事，今有帮办柴九红，斗胆有事请大仙……村人王家村人王家棉，癸亥年丁丑月乙卯月丁亥时生人，昨日落水而亡，帮办求问死因，还请老仙指点……”

  “大仙坛口在我家，不敢轻易烦大仙，事后一把白米一把面，一把香烛一包烟，恭恭敬敬供大仙……”

  胡杰听得稀奇，凑到陈羽耳边，嘀咕道：“这说的是什么啊？”

  “别乱说话，听着就是。”

  柴小姐说完这些，从香炉上拔起五根檀香，用带火的那一头直接往自己脑门上戳。

  “我去！”胡杰惊呼，引来边上几人不满的目光。

  陈羽只好捂住他的嘴，心中却是诧异，就这么点事，有必要直接请仙上身吗？

  莫不是……她在水下经历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香火戳在柴九红额头上，并没有弄伤皮肤，只是留三个黑印，与此同时，众人只感觉一股凉风吹过，就看柴九红浑身一颤，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四周的白色却不见了，整个眼珠都变成了灰色，转头看着地上那具尸体，然后站起来，一扭一扭地走了过去。

  身体摇晃的幅度，特别夸张，跟全身没骨头似的，几乎不像是人类的身体能够做到的地步。

  蛇精？

  看着这走路姿势，陈羽暗自猜测，本想打开天眼辨认一下，但又怕对方发现，被自己打断作法，而且这么做的确也有点不礼貌，这才忍住了。

  柴九红走到尸体跟前，蹲下去，双手将尸体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然后又回到脑袋上，双手按着两边太阳穴，闭上眼睛，进入一种恍惚的状态，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她”在搜寻通过尸体里残存的魂气，进行感知……

  这至少得是第四阶的妖精，才能掌握的手段！

  这个大仙，可以啊！

  就在这时，只听河面上哗啦一声巨响，众人一起转头看去，却是一股浪头，直奔岸边的柴九红扑过来。

  柴九红眉头一皱，刚要松开尸体，就看到一个身影挡在了前方，朝着水面丢出一张灵符。

  “你忙你的。”

  陈羽转头冲她笑了笑。

  灵符直奔浪头而去，击中的瞬间，一股灵光从灵符中爆出来，直接将浪头击碎，跌落在河面上。

  之后，陈羽就双手叉腰，面对河面站着。

  大概是河里那位察觉到这人不好对付，于是放弃了干扰柴九红的打算，此后，一直风平浪静。

  不一会儿，柴九红浑身一颤，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呼……”

  她用力吐出一口气，转头对祝嫂子说道：“收拾回去吧，不过切记尸体不能进门，要放在能照到阳光的地方，晒上一整天，方可入殓。”

  祝嫂子磕头道谢，招呼几个本家亲戚帮忙，将尸体抬走。

  自己走之前，没忘记从兜里搜出几百块钱，恭恭敬敬地放在那只已经熄灭的香炉之中。

  看到这一幕，柴九红没有拒绝，什么也没说。

  “这件事我柴家管了，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大家伙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