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浑身一颤，道：“休乱说话！让人听去！”

  黑鸟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四下看了一圈，不吭声了。

  “是他？”

  半晌，摆渡人幽幽说道。

  “我觉得是。”

  “我等当如何？”

  “等吧，等等再说。”

  摆渡人叹口气，道：“太弱了，我怕他回都回不去。”

  ……

  被两人讨论的陈羽，并不知道自己登岸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他沿着河岸往前走，一边搜寻郭萍萍的残魂。

  本来这种搜魂行动，如果有七色玄灯，写上对方名字的话，效果会好很多，亡灵隔老远就能看见。

  然而时间仓促，加上准备不足，他现在只能用最简单最原始的办法：喊魂！

  “郭萍萍，听见吗，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亡灵对自己生前的亲人最为敏感，陈羽怕她不敢过来，所以把她妈妈带上了。

  一路上，倒是遇到几个亡灵，都是去不了阴司的半魂鬼，好奇地围上来。

  “大法师，人间来的话，帮我带个话……”

  “大法师，我没钱用了，麻烦转告我儿子一声……”

  “……”

  陈羽没工夫理他们，正要呵斥他们走开，突然想起什么，忙问他们：“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半魂鬼，女的，新来的？”

  “好多，他们都在寂静林里。”一个男子说道。

  “在哪？”

  “就是前面那个林子，紧挨着酆都城的，新来的半魂鬼，怕人欺负，都会去那边躲起来……”

  这男子说完，冲陈羽拱手说道：“大法师，能不能问问我老婆，跟我兄弟在一起幸福吗，我原谅她了，只要她幸福就好。”

  陈羽笑哭。

  往前走没多远，那片树林就在眼前了，却不是普通的树林，而是一棵特别大的树，看上去像是松柏，遮天蔽日的，从上到下，树枝的间隙里，飞舞着无数五颜六色的精魄，看上去跟圣诞树似的，感觉说不出的奇幻。

  树林后面不远，是一道巨大的城墙，至少有十米高，最前面一座高大的城楼，城上，树立着一座特别高大的雕像，看上去像是一个身穿长衫的人，手里提着一根类似鞭子样的兵器——不是人间那种软鞭，而是古代战场上用的那种锏。

  陈羽能看的如此清楚，是因为这雕像太大了，并且雕工精细，连鞭子上的棱角都一清二楚。

  长衫男子单手持鞭，俯瞰着远方。

  虽然是雕像，陈羽还是感受到了那种睥睨一切的感觉。

  “这就是酆都城吧，什么人的雕像，居然能矗立在酆都城的城楼上？”

  陈羽十分好奇，再看前方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

  无为大道，天知人情；无为窈冥，鬼见人形，心言意语，鬼闻人声，犯禁满盈，地收人魂。

  看不懂……

  但陈羽曾在一本介绍酆都城的古书上，见过这段话。

  果真是酆都城。

  陈羽内心，还是相当震撼的，甚至有一种朝圣的心态，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势，从酆都城方向徐徐飘来，让人心中凛然，不敢再靠近。

  “干正事要紧……”

  陈羽钻进了树林，一边继续大声喊郭萍萍的名字。

  一些半魂鬼，在树丛间钻来钻去。

  “你是谁？”

  一个颤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陈羽转头看去，身后不远处，一个女生正怯怯地望着自己。

  正是郭萍萍！

  “我来带你回去！”

  “回去……”郭萍萍喃喃自语，“都到这里了，还能回去吗？”

  “当然！”

  郭萍萍还想说什么，陈羽拿出一张灵符，贴在她脑门上，将她收了进去。

  居然……真的找到她了！

  陈羽长出了一口气，内心也是很兴奋，来之前，他也只是试试，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此地不宜久留！

  陈羽快步顺着来路往回走，结果刚出林子， 就听见一声如奔雷一般的呵斥：“站住！”

  陈羽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正从酆都城方向，朝着自己飞来。

  这人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带着面具的脑袋，往下，则是一条空荡荡的长袍，他的手里，拎着一条乌黑森然的铁链。

  “坏了……”陈羽看着来着，犹豫着要不要跑。

  ……

  “怎么还没回来？”

  人间，汽车边上，李牧有些紧张地望着坐在地上不动的陈羽，喃喃说道。

  “可能回不来了。”钱路不屑地哼了一声，“忘川河北岸，哪里是活人去的地方，我从没听说过有人能从那边把亡灵带回来的。”

  陆燕婉慢慢站起来，朝他走过去，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僵尸，你要干什么。”

  钱路强装淡定地说道，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摸到了某件法器。

  “你真让人讨厌，如果不是怕给他带来麻烦，我真想……一指头戳死你！”

  钱路震惊。

  他不敢相信，一个僵尸，居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他将道剑从兜里拔了出来，“你这是逼我动手的！僵尸，你选错后台了！”

  “别冲动！”

  李牧试图走到两人中间劝架，突然，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霎时间，他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他无比骇然地转头去看这只手的主人。

  陆燕婉！

  陆燕婉没看他，朝钱路走过去。

  “找死！”

  钱路往道剑上贴了一张灵符，一时间灵光大盛，他手持道剑，朝陆燕婉刺去。

  陆燕婉站着没动。

  道剑来到她面前大概两厘米远的地方，突然不动了。

  钱路感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钳制住了道剑，别说刺不进去，就是拔都拔不出来。

  “怎么会……”

  钱路瞪着两眼，看着她：“你到底什么人？”

  “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不是我的后台，我，是他的后台！”

  她伸手抓住了道剑，轻轻一扭，一股恐怖的力量，顺着道剑逆流而上，直接将钱路击飞，昏死了过去。

  “法器还凑合。”

  陆燕婉端详了一下，随手扔到了陈羽身边，然后走过去，重新站在陈羽身边。

  一旁，李牧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