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年年强忍的情绪压抑在眼底，眼眶猩红，仿佛累累积雪，稍有不慎将会崩塌，对于杯水车薪的家庭，蔺白几乎能推测出王兰花突然离开打算做什么。

  车子疾驰进村，王兰花失踪了，家里的农药瓶没了。

  刘家村的人打着电筒满山找。

  电筒的灯光在夜里成了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山风呼啸在脸上，蔺白几次差点追不上走夜路如履平地的刘年年。

  闷头扎进山沟沟里的刘年年，直奔小时候王兰花带她放羊躲雨的废矿洞。

  她直觉妈妈会在那边。

  王兰花确实在矿洞里，她把铁栅栏上了好几个锁，给自己准备的寿衣叠放在洞口。

  看着地上的衣服，赶来的刘年年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她脑子是空的，像个无助的孩子，小姑娘本能地抓起一旁的石头就往锁上砸：“呜呜，妈，你干什么，你出来啊，我筹到钱了。”

  “妈，你说话啊。”铁栅栏发出哐哐哐巨响，小姑娘压抑的哭声如同无助的幼兽。

  “你别丢下我，妈，呜呜。”她连着砸坏了两个锁头，胳膊已经脱力的抬不起来了。

  赶来的蔺白接过石头接着砸，终于扒开铁栅栏的时候，躺在里面的王兰花已经昏迷不醒。蔺白背着王兰花一路狂奔，身旁刘年年的嘤咛的哭声一直支撑着疲惫的他爬山越岭。

  她的无助和压抑，像一双手死死揪住青年的心。

  “喝点热水吧。”人送进卫生院抢救，蔺白给蹲守在手术室门外的小姑娘端来了一杯热水。

  她坐在地上，缩着手脚，不停的看着紧闭的门口，像一个等着母亲回家的孩童。

  “我妈妈，她……”小姑娘泪干了，声音也哑了。

  她清澈的眼底近乎被抽空了力气的疲惫，青年知道，刘年年在极限的边缘。

  手术室里躺着她唯一的亲人，是愿意为她去死的母亲。

  坐到小姑娘旁边的青年，无法安慰她，只能说：“你别乱想。”

  他能做的就是把肩膀借给刘年年靠着，两个疲惫的人挨在一起，一时无话。

  裴应礼和苏妃闻讯赶来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中。

  苏妃看到坐在地上的刘年年，立刻假意上去安慰：“没事，这里不行，我们就去海澄市，那边名医好医院很多。”

  靠着蔺白的小姑娘没搭理她，倒是蔺白开口了：“阿姨，你别打扰她。”

  “我只是关心她，而且阿姨也没说错。”苏妃弯下腰，企图碰触刘年年被蔺白伸手挡开。

  “你阿姨也是好意，这穷地方也没什么好医生，年年，你妈妈想不开，也是怕病治不好拖累人，到大城市大医院哪有治不好的病，肯花钱就行了。”裴应礼跟着苏妃说话。

  “年年，你说句话，你开口我们马上打电话安排，坐飞机去都行。”

  “老婆，年年还是个孩子，我们拿主意就好，天亮了赶紧打电话，订机票，找梁院长安排最好的医生和病房。”

  “对，就这么安排，这地方的病都是穷病，五万块都能逼死人，真是新鲜，多大点钱，怪傻的。”

  二人根本不管正在急救的人和濒临极限的小姑娘，一直自说自话，自以为是的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蔺白领教过裴家的无耻，没想到裴应礼夫妻这么恶心。

  此时，他更担心刘年年会被裴应礼夫妻逼向崩溃，这个小姑娘一颗心都系在母亲身上，往往人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眼底阴霾层层不见亮光的姑娘看完二人做戏后，面无表情地扶着墙一点点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