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诧异地看着程歌，明明上一秒还说要回去加班，连个预告都没有就变了，真是阴晴不定的一个人。谁让寿星最大，这一天想怎么任性都由他。

  “好，那我们就先去吃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柳絮事先找了些餐厅作为备选，就看他想吃什么。

  程歌垂眸沉思，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以前他的处境艰难，能有人给他一口饭吃就很不错了，哪有资格挑喜欢吃什么；到了后来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了，他又将钱用来买醉快活，对吃倒是从未有过什么欲望和偏爱，对他来说吃饭只是为了维持他这条苟且的命罢了。

  他又往前想了想，在他还有至亲，还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时，逢年过节母亲和父亲都会做一大桌子菜，他印象深刻的便是红烧狮子头、蟹黄豆腐，还有蒜蓉粉丝虾……

  程歌看向柳絮，云淡风轻地说道：“喜欢的菜没有，但是小时候母亲常做的几个菜倒是印象深刻，好像有红烧狮子头，蟹黄豆腐，蒜蓉粉丝虾……”，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柳絮看着程歌那张扑克脸，不由地轻声笑了起来，总感觉他像个说相声的在报菜名一般。

  程歌眉头一皱，有些不解：“笑什么？”。

  “没什么，走吧，请你去吃。”，柳絮拍了拍程歌的肩膀，找到当初和飞辰称兄道弟的感觉，“话说在前，我请你吃饭，你可得请我吃蛋糕，要最好吃的那种。”

  柳絮眸光烁烁看着他，带着浓浓笑意的那双眼睛，如同夜晚的繁星，璀璨迷人。

  程歌看着她，片刻失神后，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C城的一家餐厅里，柳絮和程歌相对而坐。

  这家餐厅柳絮和童彤以前常来，价格实在优惠，味道也很地道，这家餐厅做的红烧狮子头和蟹黄豆腐也尤其地美味，红烧狮子头软糯鲜香，蟹黄豆腐更是口感鲜美爽滑。

  程歌本人言语不多，坐在那里吃饭也是一副冷面孔，柳絮不习惯这种氛围，便开始找话题，试图跟程歌聊聊：“你第一次吃狮子头，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只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做。”，他开始回想儿时的记忆，母亲站在厨房里，他就像个胶皮糖一样，围绕在母亲的身旁，“那时家里条件不太好，偶尔她买点肉回来，切碎后，放入一大块豆腐，然后放入各种调料，这样炸出来的肉丸做出的狮子头，让一家人都可以吃得很香……这是常常出现在我家饭桌上的菜，我谈不上喜欢，只是记忆深刻而已。”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去回想过关于母亲的记忆，今日想起来，没想到却记忆犹新。

  “那你妈妈也是很爱你的嘛。”，柳絮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程歌觉得这句话很讽刺搞笑，他差点要笑出来，他的母亲可是那种会抛夫弃子的人啊！竟然说爱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爱我？”，程歌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柳小姐是不是对爱有什么误会？”。

  柳絮知道母亲对于程歌来说也是一个心结，可是世界上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呢，当时他还很小，根本无法理解成人世界里的无奈。

  “你知道吗，做狮子头很麻烦的，工序很繁琐，所有食材都要耐心地切成末，然后充分地搅拌，直到拉丝有了粘性，之后还要油炸，炸熟后呢，还要红烧炖煮，最后才能搬上饭桌，你吃的时候轻松美味，可是你不知道做的人在之前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你妈妈为了让家里人都能吃得有营养，吃得开心，买回一点肉，放进一大块豆腐，其实也是在经济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很用心地让一家人吃好的小心思，你说，这难道不是爱的表现吗？如果不爱你，简简单单炒个鸡蛋不就得了？”，柳絮朝程歌微微挑眉，笑容浅浅地看着程歌，如同再炫耀自己的独特观点。

  程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柳絮，她刚才的那番话，他听得似懂非懂，甚至有一瞬觉得莫名其妙，可却似乎有那么一点击中他的内心，他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站在这个角度去看待过他的母亲。

  柳絮趁热打铁，指了指桌上的那道蒜蓉粉丝虾，继续说道：“还有这道菜，你小时候吃虾的时候，有咬过沙子的经历吗？”

  程歌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目光依然清冷淡淡。

  “要想不吃到沙子，这每一支虾都要去虾线，去虾线很麻烦的，一不小心就会被虾头扎到，而且为了让虾子能更入味，每一支虾都要从脊背上片开，你想你们一大家子吃，肯定要不少虾呢！而且蒜蓉要切成末，那么多瓣蒜~”，柳絮撇了撇嘴，夹了一筷子粉丝和虾送到了他的碗里，“要不是为了家人吃好、吃得健康，谁会那么耐心做这么精致的菜呢？我跟你说，我妈现在偶尔在家里做这道菜时，嫌麻烦有时都不去虾线的，还说，吃个沙子而已，死不了。”，说完，柳絮自顾自地呵呵笑了起来。

  今天她把老妈给卖了。

  临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不信，你哪次自己试着做一下这两道菜，做完后，看你会不会怀疑人生。”

  以往，他的脑海里总是母亲离去时决绝的身影，对她的感情向来只有怨恨，以至于他从未从其它的细节里去发现她的好。

  不，这算什么，她再怎么做得一桌好菜，多么地用心，她最终还是抛弃了他和父亲，跟别的男人走了。

  程歌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要是爱我，就不会抛弃我和父亲了。”，他也没有预想到自己会对着柳絮说出了自己的家事，透露自己的心结。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那种能量，可以将他建立起的铜墙铁壁化为无形，直入他的心房。

  柳絮怔忪了片刻，她也没想到程歌会跟她讲这些。

  “那时你还小，你还不懂得大人之间的事，你父母之前的爱恨纠葛又怎么会跟你小孩子讲呢？讲了你也不懂成人的世界有多复杂，有多难。我们可以从柴米油盐这些细微之处看出一个人的爱，当然这些柴米油盐也可能将一段情感消磨得无影无踪，大家都是人，是人就都会有人性最脆弱的一面，如果你都做不到，又何必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更没资格去评判谁。你可以去回想一些更多你和母亲的记忆，然后重新站在成人的角度，用成人的三观去看待，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和你小时认为的，是不一样的。”

  说教不是目的，让他换个角度去看待过去，才是她说这番话的初衷。

  “你不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吗？”，柳絮打断了程歌的思绪，因为她不想过生日的气氛弄得那么伤感低沉。

  拆礼物？

  他还是第一次拆生日礼物，是一个钥匙链，雏菊和一张圆形笑脸的搭配。

  “礼轻情意重。”，程歌怎么说也是公务员，他又在负责自己的案子，送礼还是要简单低调得好。

  程歌攥在手里，看着那张可爱的卡通笑脸，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正好可以用来挂我的摩托车钥匙，谢谢。”

  吃完饭离开餐厅后，程歌信守承诺，说要给柳絮买蛋糕吃。于是，柳絮便拉着他来到了甜品店，见程歌没有想法，便按照自己的喜好，让他买了一个芒果口味的迷你蛋糕，并在蛋糕上插了一颗蜡烛。

  彩色的蜡烛在面前燃烧着，闪烁的烛火映在柳絮极好看的面颊上，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映出烛火的影子，让她的那双笑眼更显得明亮迷人，仿佛空中最亮的两颗星。

  “快许愿！”柳絮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满脸期待地催促着。

  许愿？今晚的一起对他来说都这样陌生。

  “快许愿啊？”，柳絮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副巴不得自己要替吹蜡烛的架势。

  “你们都许什么愿？”，程歌显得有些局促。

  也是，他身世那么可怜，可能都没怎么过过生日，柳絮又有些心疼他了，拿起旁边的蜡烛，又插了几根，将其点燃，放缓语气说道：“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或者……最想遇到自己得另一半，或者最想赚大钱……就之类的，你肯定有个一直想要实现的事情吧！”

  郝俊点了点头，他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个心愿，然后一口气将所有蜡烛都吹灭了。

  如果生日愿望真的可以实现，那就让他杀了毒王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