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戍边军种什么，高粱，谷子？这要开多少地啊。”

  “不知道，听说明年朝廷还会给一半粮草，后年戍边军可就要完全靠自己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为戍边军高兴的，也有为了杀贪官觉得痛快的。

  但归根结底，大将军在万仞城的威望又高了三分。

  当初关键时刻，大将军杀蛮人一个回马枪，才彻底战败蛮人，逼迫蛮人退去，保住了万仞城。

  如今平安无事，各家又开始笙歌曼舞了。

  人人都想请大将军到场，但也知道大将军根本不可能参合。

  所以，李芳菲这个将军府小姐就成了香饽饽。

  这家请去赏雪作诗，那家又邀去赏梅花。每次都是座上宾，典型的看父敬女。

  李芳菲一时风头无两，几乎隔一日就要穿戴整齐，出门去赴宴。

  京都来的嬷嬷是个严格的，但教导规矩也是真好，有些真本事。

  李芳菲吃了不少苦头，不论心里如何想，脾性是不是改好了，起码表面看上去已经是个合格的大家闺秀了。

  她端庄温婉，行事稳重，待人接物有礼，在万仞城的声名可是越来越好。

  将军府大小姐，终于被所有人熟知，夸赞有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芳菲开了胭脂铺子，也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无论是好奇，还是想要巴结，总之很多人去铺子光顾。

  铺子的生意，自然也是日进斗金。

  将军府后院，李芳菲躺在浴盆里，泡着热水澡，热水里倒了两盆牛奶，养肤嫩肤。

  一个丫鬟替她按摩，一个丫鬟则读着账册。

  李芳菲眯着眼睛享受，不时同丫头说几句话。

  最后账册看完，李芳菲也泡好了澡，那丫鬟忍不住夸赞，“小姐真是厉害，铺子的生意简直太红火了，这个月的进项比上个月翻了一番呢。”

  李芳菲得意，脸上却只是淡淡，问道，“明日是谁家的宴席？”

  “小姐，是府尹夫人的生辰宴席。”丫鬟麻利应着，笑道，“首饰和衣裙都挑好了，小姐先过目一下？”

  李芳菲点头，撵了按摩的丫鬟，只留了看账簿的丫鬟，低声问道，“城北那边可有什么新动向？”

  丫鬟摇头，“小姐放心，还是老样子，就是一个卖杂货的大院子，一个月的进项连咱们铺子的零头都不如呢。听说他们家里把佃户都撵走了，被佃户到处说闲话咒骂呢。”

  她低头瞧着小姐好似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添油加醋多说了几句。

  “好似是先前蛮人进犯的时候，简家自己跑进城了，不管佃户死活。如今太平无事了，佃户们抱怨几句，简家就恼了，把人都撵走了。佃户们没了生计，都是哭个没完，别提多惨了。”

  “这样啊？”李芳菲听完，眼神闪了闪，就吩咐道，“明日去找掌柜的，让他派人私下去找找那些佃户，把他们招揽到咱们家里来。左右明年庄子上要种花，也需要人手。”

  丫鬟赶紧应了，小声恭维着。

  “还是小姐聪明，这些人知道简家底细，说不定能问出简家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一个流民，两年就有了如今的样子，谁知道他们家里有什么肮脏手段啊。”

  这话可说到李芳菲心里去了，嘱咐道，“记得，让掌柜的赶紧去办，夜长梦多，防备简家反悔。”

  “是，小姐放心。”

  第二日一早，小丫鬟就出了将军府，直奔胭脂铺子。

  三里镇，简家庄子的佃户们这段日子，家家都是愁云惨淡。

  好日子过习惯了，突然一切都没有了，谁也受不了啊。

  原本这个时节，是一年中最好的。

  天气寒冷，东家一般不会要他们干活儿，就是有些活计，给的工钱也丰厚，中午还有一顿热饭菜。

  再过几日，庄子里就会杀猪，一家最少五斤肉。

  临近过年时候，还会发一条鱼，几十个鸡蛋，二斤点心，粳米细面各十斤。

  基本过几年会用到的吃食，都不用自家买了。

  如今呢，家里没粮食没银子，更没猪肉了。

  甚至开春之后，他们都不知道去哪里度日。

  有两个佃户嫌家里憋闷，跑去镇子口的茶馆坐着，想看看对面山货铺子。

  万一东家回来，他们磕头求情也好，痛哭认错也罢，总要让东家回心转意啊。

  两人也没什么钱，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蔫头耷脑的对坐，听着茶客们说闲话。

  最近最热闹的话题，当然还是大将军从京都回返了。

  有人就说道，“最近简先生也没回来，否则先生一定知道更多消息。”

  “你可别害先生，”立刻有人拦阻道，“军营里的事，是随便在外边说的吗？”

  先前那人假意拍了自己两巴掌，笑道，“哎呀，看我这张嘴，只顾热闹了，倒是忘了这规矩。”

  众人笑起来，都是说道，“咱们不过闲话几句。”

  很快，众人改了话头，说起明年田里肯定不会旱了，冬天这么大的雪，融化之后不涝就不错了。

  这个时候，一个看着有些眼生的年轻人进了茶馆，要了一碟点心，一壶茶水，然后坐到了两个佃户那桌儿。

  茶馆不大，众人经常拼桌，倒也没谁觉得奇怪。

  两个佃户看着那碟子点心咽口水，就要挪开眼睛。

  不想那年轻却邀请两人一起吃，很是客气。

  佃户们早晨没有吃饭，耐不住馋，就拿了一块，然后道谢。

  年轻人笑眯眯摆手，额外又多要了两碟子，显见是个财大气粗的。

  两个佃户羡慕，同年轻人熟悉了，就说起了闲话。

  两个佃户惦记家里生计，自然话题离不开这个，年轻人就道，“这事真是巧了，我们庄子就在附近，我们老爷正在找佃户，你们要不要去试试。万一被我们老爷看中，可是走运了。”

  两个佃户有些动心，想着等不到简大成，不如多看看，于是就同那年轻人走了。

  也不是他们戒备心不强，实在是这光天化日的，这年轻人的东家也在附近办事，去见一见，不搭什么，也是个机会。

  三人一离开茶馆，方才还在闲话，好似半点没注意他们的茶客立刻安静了下来。

  有人就道，“是我多心了吗，我怎么瞧着那年轻人就是奔着两个佃户来的？”

  “我也是，瞧着那人就贼眉鼠眼的，不安好心。”

  “那两个佃户可是简先生庄子上的，虽然说年后就要被撵走了，可到底没搬走呢。能不能被人哄着，对先生一家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