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鸾没应，只是甩开了婢女的手独自一人下山去，脑中不停回响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还如在昨日

  “你叫什么名字？”

  “顾鸾，是鸾凤和鸣的鸾噢！”

  “嗯，我喜欢的人也叫阿銮。”

  “唉！是和阿鸾一样的吗？”

  犹记得当时少年捏了捏她的脸，摇头“字不同，姓氏也不同。我喜欢的阿銮是尊贵的公主，不过也是个喜欢吃糖葫芦的小姑娘。”

  她也喜欢吃糖葫芦，也有一双桃花眼，甚至两人名字中有同一个音的字，但是墨泽礼从未将她当做白銮月。

  如今回想起来，她这一手簪花小楷，不正是白銮月擅长的？

  大哥哥对她从未心动过，只不过是看在她与白銮月有几分相似，才给予了几分温柔罢了，正主来了，自然是没有她的位置了。

  身为将门之女，顾鸾鼓励自己要拿得起放得下，本就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再犯错了。

  “晚些你去库房寻些珍贵药材送上来，亲自送到她面前，告诉她等她好了我再亲自来给她…赔罪。”

  头顶的乌云被太阳驱散，小姑娘垂着头的背影让婢女心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跟着下山了。

  绣玉原本想上山照顾主子，但是墨泽礼没让，甚至让人将白琪和绣玉送回则国去，两人一回到皇宫就看见一路的珍宝正在往公主殿送。

  “？”

  白琪眨了眨眼看向绣玉，又觉得不太真实伸手揉了揉，“我是不是眼瞎了？”

  “绣玉姑姑你回来啦，这些都是公主聘礼，不知道我们抬到哪去比较好？不然堵在殿外也不好……”帮忙的宫女看见了绣玉仿佛看见了救星。

  平时公主的生活起居都是绣玉负责的，这东西搬去哪她们也不敢擅自做主，皇后娘娘和陛下还在花厅会客，她们也不敢贸然去询问。

  “……”

  两人的嘴角抽搐了几秒后，异口同声“搬到隔壁！”

  白琪在知道墨泽就是墨泽礼之后就看对方更不顺眼了，听说晋州使者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曾试探过，一回来就听说有人下聘，这不赤裸裸明晃晃的？

  宫女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去吩咐，就将这一堆聘礼送进了墨泽礼曾住过的院子里。

  驻守在则国皇宫里的暗哨忍不住拍了拍同伴，“她们将聘礼送到主子住过的屋子里去，要不要告诉主子？”

  同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狠狠拍了他一下，“这里是则国皇宫，那个是聘礼，只要那夫人答应，就算是把聘礼放在主子屋里头，主子都不会拒绝。”

  “噢噢噢…”

  *

  白业见到墨管家的那身红衣，就已经心感不妙，谁知对方第一句便是，“老奴是代表我家主子来下聘礼的。”甚至侧开身让白业看看背后的十里红妆。

  “下聘礼？”白业觉得自己快恍惚了，他就两个公主，拿出这么多嫁妆这是想要对哪个公主下聘？

  “我主乃晋王，陛下应当已经见过他的容貌，此次由老奴前来下聘，这是聘礼，这是聘书。”

  “敢问，晋王要求娶哪位公主？”白业心中已经有数，白丝丝不是他的种，小女儿还小，剩下一个适合婚假年龄的只有一个。

  “是端銮公主，这是我主亲手写的聘书，这是老奴清点的礼单，请陛下过目。”

  墨管家有礼地将东西递给陆公公，然后退后了两步。

  白业从陆公公手里结果聘书，徐沐接过礼单，夫妻俩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

  徐沐看了第一眼，手一软，吧嗒一声，用梨花木做卷轴的礼单摔在地上，连忙亲自下了座位捡起来，强行露出一个微笑“抱歉，本宫身体不好，一时之间手抖了。”

  墨管家恭敬地弯弯腰，“无妨，娘娘可仔细看看，若是要老奴细数出来也是可以的。”

  白业手里的聘书，是用上好的宣纸贴上去的，衬布是上等的丝绸，这种上的能丝绸一般只用在衣服上，两根卷轴则是老梨花木，这么大的手笔实数让人震惊。

  虽说大家都知晓晋州富庶，也没想过能到达这种境地。

  白业看着妻子那僵硬的表情，白业心底也有了个数，点点头应道“那么就请墨管家为晋王念念。”

  “月纱一万匹，头面一共两百套，首饰珠宝一共二十抬，其余布匹丝绸二十抬，古董珍玩二十抬，黄金……”

  白业听到月纱一万匹的时候就已经震撼，月纱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就连是皇宫里，也只有阿銮一人有一件完完整整用月纱制成的衣裙。

  其稀罕程度可昭然若揭，只是下个聘礼对方就直接拿出了一万匹，这恐怕是连家底都搬出来了吧？

  念到这里，墨管家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烦恼，随即又给出了答案“主子身上的所有地契都在最后两抬箱子里，除了个别不能给予的，剩下的都在。”

  “？”徐沐听到这句下意识和白业对视一眼，对方到底是有多喜欢阿銮才下此血本？”

  还没等白业作出回应，外头又传来了声音，“报！大皇子回来了！”

  墨管家自然知晓主子算好的，白墨回来了一开口，好过他言多句。

  风尘仆仆的白墨快步行入殿中，白业见儿子回来了就要亲自下宝座，被徐沐拉住用眼神意示了一下，才想起来此刻殿中还有别人。

  “父皇母后万安。”白墨当然认得墨管家，是墨泽礼府上的人。

  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大摆长龙的十里红妆，心里免不了是惊叹的，不过想起前世，白墨又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上辈子他都可以为了死去的阿銮做到那种地步，这仅仅是一些金银俗物又怎么会在意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白业是前日就接到书信得到了消息，才知道对方用的是猛火油，猛火油的威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业甚至修书了一封送去了霖地询问情况。

  “父皇可是在和墨管家说阿銮的婚事？”白墨还是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的，回头看了一眼十里红妆，询问道。

  “呃…你有什么建议吗？”说不清洞都是假的，这么多东西，对方甚至都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说不重视也不可能，但是阿銮会不会答应呢？

  到底是父子，白墨轻而易举就看出了白业在想什么，随即撩起衣摆跪下“请父皇降罪，儿臣知情不报，阿銮此刻在晋州，是晋王救了阿銮。”

  “什么？”反应最大的是徐沐，顾不得仪容就将儿子拉起来询问“阿銮怎么样了，你妹妹她现在真的在晋州…”

  话说到一半，徐沐才恍然想起这个墨管家，就是晋王的手下。

  察觉到徐沐的目光，墨管家面不改色的弯了弯腰，“公主殿下还在府中修养，小公主和绣玉姑娘已经跟随老奴抵达。”

  “阿銮在晋州很安全，我是出发前就知晓的，为了阿銮的安全考虑，是儿臣知情不报，请父皇母后降罪。”白墨也不意外墨泽礼会将白琪送回来，不过他又把绣玉送回来了，估计不日就会带着妹妹回来了。

  “阿銮无事便好，那这婚事…”徐沐听到这里大概也知道了什么情况，应该是女儿已经答应了，对方才会来下聘的。

  “公主和少爷的生辰八字，老奴已经找过灵山的方丈看过了，是大吉。这是少爷的生辰八字，娘娘若是不信，可自行去看看。”墨管家从袖中摸出一张红纸递给徐沐。

  “并不是朕不答应，只是阿銮的婚事说了由她做主……”白业浑浑噩噩的听着，听着听着就听到了生辰八字上，下意识想打断。

  “不必了，我相信阿銮和晋王的姻缘是大吉，那就请墨管家在宫中住下，等阿銮归来，再待本宫和陛下选出黄道吉日……”徐沐懒得跟那个木头解释，直接截断他的话。

  白业咽了咽口水想说什么，又怕徐沐一会儿跟他翻脸，只能给儿子使眼色让儿子说。

  白墨似乎也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劝道“母后先不急，等阿銮养好了身体归来再议。”

  徐沐觉得也是，女儿还没回来，就算是选好了黄道吉日也没有新娘子出嫁，这些确实说的有点早了。

  *

  回到王府的白銮月已经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了，只要再喝了今日的药就没事了。

  墨泽礼把从药王谷配好的药丢给小厮拿去厨房煎，揽着她慢吞吞地走向主母院，还没进院子，就停住了。

  一路闭目养神的白銮月感觉到停顿下意识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能看清了，就是有些疼，在院子里石桌旁坐着的是顾鸾，还有一脸菜色的李依依。

  下意识回头看墨泽礼，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薄唇抿紧了，修长的手指微微握紧，吓得白銮月连忙抓住他青筋暴起的手，生怕他突然冲过去对一个女子动手。

  听到动静，顾鸾回眸一望，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白銮月能感觉到，她这回的目光却和前几次不同了。

  眼神是直勾勾放在她身上的，不再分散看墨泽礼。

  这让白銮月很是意外，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小姑娘可不是这样的，那明媚的小脸自信到让她有些惊讶，信誓旦旦地要成为墨泽礼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