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圩转身的时候失魂落魄。

  但并非因为陆语晴说的柳氏觉得自己辱没了柳家门楣，而是因为多年前去的那一趟陆相府，没有发现自己的妹妹。

  ——这么多年的错过，足以让柳圩郁郁不已。

  “若是柳伯父想要见母亲，或许可以去北街碰碰运气。”陆语晴忽的开口，让柳圩猛然转身，眼中充满不敢相信。

  看柳圩如此，陆语晴才又笑着道：“柳伯父，我母亲虽然嘴上不曾提及，可既然觉得自己辱没柳家门楣，那便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家人。”

  “若是可以，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叫你一声‘舅舅’。”

  说完，陆语晴冲着柳圩拱手，末了转身离去。

  柳圩看着陆语晴的背影哆嗦着嘴唇，眼中有泪光闪烁。

  陆语晴自然不知柳圩的反应，但她也猜到些许。

  说那些的目的，无而非是想让柳氏在认祖归宗之后，柳圩能够因为心中的愧疚而对柳氏多几分回护，能够在柳氏父母的跟前护着她几分。

  虽然柳氏的父母或许也是盼望着女儿归来，且也不介意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但，凡事都有一个万一。

  陆语晴得做好打算，将对柳氏造成二次伤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二小姐。”

  陆相府的人在陆语晴出现的时候就迎了上来，姿态比上一次还要恭敬。

  陆语晴看了眼跟前这个猫着腰的家丁，脑中浮现的是此人往日对着‘陆语晴’指指点点和嘲笑的画面和话语。

  她看了眼家丁，略一勾唇。

  “我记得你。”陆语晴的声音很轻，“以前你说过我的坏话。”

  仅是这么一句，家丁就被吓得浑身发抖。

  也是，陆语晴都能靠着医术让陆宪臣心甘情愿的将柳氏娶为正房，同时将与皇后有远亲关系的大夫人休弃，再弄成妾室……

  这般手腕，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行了，带路。”

  陆语晴也懒得吓唬这个家丁，他并未对原身造成实质性伤害，只是他的话让原身极为愤怒，甚至还因为愤怒将这个家丁的脸抓出了几道伤痕。

  说那话，只是为了警告和震慑其他的某些人。

  让他们知道，陆语晴将以往的仇一笔一笔的都记在心里。此时没有发作，无非是心情好，还不想搭理他们。

  如此一来，等柳氏入住陆相府之后，这些人也不会有胆子怠慢柳氏。

  原因无他，只因为陆语晴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那么柳氏呢？自然只会记得更加清楚！

  “陆相，好久不见。”陆语晴这一次见到陆宪臣是在正厅，陆宪臣坐在主位喝着茶水，见陆语晴来了便站了起来，对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这般模样让陆语晴见了只觉得虚伪又恶心。

  果然，在东晋这个地方，如果自己没有实力，就得有一个实力强劲的靠山，否则在这些地方就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你母亲怎么没来？”

  陆宪臣发觉柳氏没有过来之时神色便多了些许紧张。他也知道陆语晴只有在柳氏在的时候会有所收敛，若柳氏不在场……

  谈话还未开始，陆宪臣就已经感觉到了浓厚的压力。

  “母亲外出逛街，不得空。”陆语晴笑着开口，但摆明对陆宪臣的询问并不在意，“我以为陆相会先问药丸的事情。”

  “等与你母亲的婚礼结束之后再问也不迟。”

  陆宪臣笑的有些尴尬，他知晓陆语晴提及那话是为什么，无非因为此前有一次他出尔反尔，所以现在一听陆语晴提及先解毒或者治疗，他就有些担忧。

  “也好。”陆语晴一开始就是这个想法，只是因着那时布局还未敲定，所以一直都没有详细的过问，“如此你我都能放心。”

  陆语晴笑着。

  她看穿了陆宪臣想要以此要挟她，免得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因为只要有柳氏，陆语晴便不会轻易离开。

  除此之外，便是为了防止陆宪臣和上一次一般。

  “我看陆相敲定的时间是三日之后，这几日东西都能备齐？”陆语晴依旧笑着，声音也轻柔十分，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威胁意味极为浓烈，“陆相也知道我这性子，若是觉着不如意或者陆相府东西没准备好，我许是会……”

  “不过也没什么，毕竟都成婚了，我也不能让我母亲成为寡妇吧？”

  这话虽说瞧着像极了玩笑话，但陆宪臣知道，陆语晴只是装作是玩笑话。倘使真的出了什么幺蛾子，或者不能让陆语晴满意，觉得陆相府只是在敷衍，后果不会轻松。

  陆宪臣清楚，所以此前便将东西准备妥善，也已经开始布置打扫。

  “国师放心，陆某定不会亏待夫人。”

  此时的陆宪臣再度清晰的意识到，陆语晴是真的不会再和陆相府有任何关系。她如今除了姓氏是‘陆’之外，与陆宪臣可谓泾渭分明。

  若非柳氏要成婚，怕是非要费上千金才能让陆语晴出诊看病。

  陆宪臣认识的清楚，如今对陆语晴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此前虽然认同陆语晴医术过人，但从未觉得陆语晴有本事脱离陆相府。直到知晓皇帝要让陆语晴做‘国师。’

  东晋‘国师’，因着地位超然与特殊，是要与家族斩断关系的。昔日的白羽是个例外，但仅仅是因为国师白羽本就没有家人。

  她出现的离奇，消失的也突然。

  除了白羽之外，其他东晋历史上断断续续出现的几个国师皆是被划出了族谱。当然，就算没在族谱，他们也会为自己的家族谋求福利。

  但陆语晴——

  陆宪臣只希望陆语晴不会将陆相府往死里整就行。

  “陆相客气。”陆语晴笑着，“若是方便，我能否看看陆相这边拟出来的礼单？陆相也知道，我母亲辛苦多年，我也是心疼她的很的。”

  “这是自然。”

  陆宪臣当然不会反对，一来本就是要给陆语晴过目以防万一，二来就是陆语晴开扩，他就不会拒绝。

  朝臣反对陆语晴做‘国师’又如何？圣旨已下，只要陆语晴不谋反，保持和魏东流的关系，‘国师’的位置，她只会坐的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