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对陆宪臣没什么感情。

  当初如果不是大夫人暗中做了手脚，她也不会说就被陆宪臣得逞，这么悲惨的过了二十来年。

  若非因此，柳氏早就想法子离开陆相府，去找她的家人。

  幼年外出被人拐卖，如今早已模糊了对家乡的记忆。现下重获自由，却也寻亲无门。

  “母亲想回去陆相府么？”

  陆语晴不知那些事情，她只知晓柳氏往日一直留在陆相府，且在里头受尽委屈和磋磨，所以觉着除了原身的缘故之外，便是柳氏多少是希望自己能有个名分。

  也正是因此，陆语晴在见陆宪臣的时候，是让他去寻柳氏，问柳氏的意思。

  “语晴呢？”柳氏没有回答，反问陆语晴。而见陆语晴没有开口，便继续道：“我对回不回去没有执念，只是担心你往后的身份会……”

  “那母亲是不愿了？”

  陆语晴听出柳氏的话中之意，心中顿时放松。

  既然柳氏不愿回去，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本也不想真的让陆宪臣将柳氏带回去，大夫人虽然忌惮她下毒的本事，可她也没法时时刻刻的盯着那处。

  倘使大夫人暗中使什么手段，等她知晓，谁知道会不会已经晚了？

  “我确实不愿。”柳氏轻叹，似在追忆往昔，“往日我是因着你不愿离开，所以才一直留在那处。”

  “往日是我不懂事，如今不会了。”陆语晴轻声说着，拍了拍柳氏的手，“母亲那时候想直接带着我离开陆相府，是因为有去处么？”

  “也……不算是有去处吧。”

  柳氏略显犹豫。

  陆语晴敏锐察觉，顿时继续追问。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瞧着柳氏，没有忽略柳氏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

  如今柳氏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只轻叹一声，望向窗外，“我原本也不是奴婢出身，幼时过年之时外出游玩，被人拐卖。”

  “时隔多年，倒也只对家乡剩下零星的记忆。”

  陆语晴皱眉，瞧着柳氏。

  这一茬儿她从未想过，因为柳氏往日从未表现出来分毫不甘，最多的就是对陆语晴的担忧，和那一次想带着陆语晴离开。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大夫人设计我和陆相的那一日，是我计划逃离陆相府的时间。”说起陈年往事，柳氏只觉得唏嘘，“可那时候——”

  “母亲知道那日的事情是大夫人所为？！”

  陆语晴也顿时一愣，她如何也没想到柳氏竟然知道那些事情。

  她一直以为柳氏什么都不知晓，只是大夫人用来你恶心、膈应南竭郡主的棋子。却不想柳氏竟然一直知晓？

  “知道的。”柳氏叹气，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憎恨过整个陆相府的人，因此没少挨打，直到发现她有了陆宪臣的孩子之后，才有所好转，“只是大夫人也是京中贵族之女，我能如何？”

  “那时候只想着另谋机会离开，不想有了你。”

  “当然，我并不后悔，如今也很感激上苍。”

  柳氏眉眼带笑，看得出来没有丝毫怨愤。

  事实也是如此，这么些年，陆语晴一直都是被柳氏关怀着长大的。就算陆语晴对柳氏没有好脸色，甚至在柳氏准备带她离开陆相府的时候去告发柳氏，柳氏对陆语晴也依旧是宠爱和在乎的。

  原身……

  是真的不知好歹。

  “小姐，翠姑来了。”小悦端着茶水来到内室的时候神色有些异样，“我让她在外头等着，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

  “翠姑？太子殿下的心腹？”

  陆语晴惊讶，翠姑一直都是跟着魏东流办事的，今日来这处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陆宪臣的事情？

  “母亲，我去看看。”陆语晴思绪万千，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柳氏目光担忧，小悦见状便开口安慰道：“翠姑是为殿下办事的，殿下如今将小姐当做自己人，翠姑今日来一定不是为难小姐的。”

  柳氏微微点头，但眼中的担忧依旧没有散去。

  “陆三小姐。”翠姑对她的称呼和以前没有变化，“听闻陆相欲要以陆相府正房夫人的位置为条件，让您给他治病？”

  “是。”

  陆语晴不好奇翠姑如何会知晓，毕竟魏东流并非怎的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太子。他只是不愿做太子，所以才以那般面目以示世人。

  “陆相的正房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人。”翠姑听罢颔首，神色沉静，“若是柳夫人答应，皇后娘娘不会放过她。”

  这一点陆语晴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陆宪臣是皇后的人。

  原来竟然夫妻二人都是，难怪大夫人有胆子向南竭郡主下手而陆宪臣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合着是有皇后在背后给她撑腰。

  “翠姑姐姐放心，我母亲不会回去陆相府。”陆语晴声音很轻，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多谢翠姑姐姐提醒。”

  翠姑因为陆语晴的话而神色不大自然。

  她极为生硬的应了一声，手脚也略显僵硬。

  陆语晴看在眼中，只觉得翠姑只是瞧着冷淡，但实际也是个好相处的。想了想，她道：“劳烦翠姑姐姐等我一会儿。”

  翠姑本是要走，但听陆语晴这话后只好微微点头。

  等陆语晴再度折回，她的手上就多了一个小木盒子。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凡事以防万一，所以给你备了些伤药。”陆语晴笑着，将小木盒子塞到翠姑手中，“女孩子都爱美，里头还有些祛疤的药膏，我试过的，很好用。”

  说着，陆语晴扬了扬自己的手腕，柔声道：“之前不是在太子府伤到了么？用了那药膏之后就慢慢儿的好了，现在已经完全瞧不见伤痕。”

  翠姑听罢不知如何行为，只木讷的听着陆语晴絮絮叨叨。

  她看着陆语晴亮晶晶的双眼，心中忽然有几分复杂感。

  “你为何待我这般好？”翠姑迟疑着开口，让陆语晴顿时一愣。

  下一瞬，就见着陆语晴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这就是对你特别好了？”她的声音很轻，“那你未免也太好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