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晴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呢喃的语调让皇帝皱眉。

  “你可确定？”

  在皇帝开口之前，柳安先一步询问。

  “八成把握。”陆语晴沉默片刻，给出一个保守估计，“但还需要进一步验证才能确定，以免冲撞圣体。”

  皇帝目光沉沉，并未开口。

  这般态度摆明是要听陆语晴继续往下说。

  可陆语晴也只是根据近段时日跟着柳安学到的东西，再结合以前自己所知晓的部分来推断，至于验证——

  虽说有法子验证，可需要的东西，陆语晴却并不清楚。

  「小玄子？小玄子？」

  她尝试找小玄子要个配方，但此时的玄生系统还处于更新升级之中，任由陆语晴如何呼唤，都是不可能得到任何应答的。

  “如何验证？”皇帝见陆语晴说完之后久久不语，面色霎时阴沉不少，“需要什么但说无妨，不会少了药材。”

  柳安皱眉，直觉不妙。

  “皇上，语晴许是还不能确定，不若让她回去琢磨几日？”柳安当即开口，但就算如此，心中的不安也没有减弱半分。

  他拱手低头，暗自懊恼。

  此前皇帝三言两语的将他兜进圈子，为的就是让陆语晴来给他诊治。那时候柳安一心沉浸在找到了个合适的‘弟子’的喜悦之中，全然没有意识到是皇帝在给他下套！

  ——皇帝眼中能够在魏东流身边的女人，绝不会是一个相府庶女！

  不受父亲宠爱也就罢了，母家还无权无势，如何能成为太子助力？！

  如今，皇帝是摆明要为难陆语晴。

  “柳神医，陆小姐既然是你的弟子，想来本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皇帝瞧着极好说话，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皇帝绝不会就此略过，“难道陆小姐和柳神医是在糊弄朕？”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语晴如何也没法逃过。

  且皇帝隐隐还有警告柳安的意思，陆语晴就更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

  “回皇上，臣女学艺不精，甘愿受罚。”

  陆语晴也不多言，更没有解释的意图。

  此时她算是看得明白，皇帝之前赏赐一番表示宽厚仁善，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对皇帝的警惕，等的就是如今的情况。

  只是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将她如何。

  若真是想要她的命……

  陆语晴眼眸微沉，心中有了别的打算。

  等死？

  绝不可能。

  “朕也不是非要罚你，只是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又断肠草的原因，却又偏生无法验证，你叫朕如何相信？”

  皇帝语气缓和，像极了被逼无奈。

  “皇上仁厚，是臣女自己学艺不精，班门弄斧，让皇上失望，又连累师傅。”陆语晴此时只想将柳安摘得干净，不要将他牵扯进来，“臣女愿受责罚！”

  虽说皇帝就算责罚柳安也不会下狠手，但此事明显冲着陆语晴而来。

  既如此，也没必要让柳安跟着一道折腾。

  “皇上，草民教徒无方，合该是草民担责。”

  柳安觉着是自己将陆语晴牵扯进来，虽然皇帝冲着陆语晴，但若非他此前掉以轻心，被皇帝的‘示好’蒙骗，也不会给皇帝发难的机会。

  说实在的，皇帝此番发难，真的太过牵强。

  “你们师徒二人倒是感情好得很。”皇帝眯眼，对柳安和陆语晴两人之间相互担责的事情极为不满，“瞧着倒不像师徒。”

  此言一出，陆语晴心中一紧。

  皇帝早就默认她是魏东流的人，此番又说了这话，若这样继续下去，指不定就是一顶‘红杏出墙，背叛太子’的罪名扣在头上。

  届时才是真的没救！

  “回皇上，师傅对臣女有再造之恩，臣女敬他如兄长。”陆语晴跪伏在地，再度叩首，“恳请皇上只责罚臣女一人！”

  陆语晴这次的话柳安没有接口，他站在一侧，看着陆语晴跪伏在地，脸色不大好看。

  他欲言又止，可到底什么也没说。

  柳安不是蠢人，此前疏忽也就罢了，若此时再开口，等着陆语晴的就不是一个‘学艺不精’的罪名。

  魏东流此番离京，倒真的走的很是时候。

  “柳神医意下如何？”

  皇帝看向柳安，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

  “但凭皇上定夺。”

  柳安的回答让皇帝稍微满意。

  他是很看重柳安的，甚至有将公主许配给他的念头。若柳安对陆语晴太过关心或者在乎，皇帝并不介意让陆语晴成为下一个‘佑月’。

  昔日皇后所作所为，又如何没有皇帝的默许？

  “陆语晴，你是太子要护着的人，又是柳安的弟子，此番虽说学艺不精而胡言乱语，但朕谅你并未铸成大错，知错就改，也不重罚。”

  “你既然是陆相的女儿，陆相又与朕说思念你的紧，那你今日便回陆府吧。”皇帝缓声说着，倒是真的没有责罚，“也好与你长姐学一学。”

  “臣女叩谢皇恩！”

  陆语晴从听见‘陆相’两个字开始就知道皇帝的打算。

  她本以为陆宪臣只是让陆倾言去皇后跟前说道，以此对她下手，却没想到陆宪臣竟然还到皇帝跟前上眼药。

  若非如此，皇帝绝不会在魏东流那般态度的情况下还插手太子府的事情。

  不过这个结果陆语晴也不是不能接受。

  左右陆相府那群人的毒还没解，她没什么好怕的。

  思及至此，陆语晴便忽的明悟陆宪臣为何要因为这事儿去寻皇帝。

  毒还没解，他岂能睡得安稳？

  “你不怪朕便好。”皇帝到底做足了面子，又是将锅甩给陆宪臣，又是定下之后对着陆语晴温和的笑着，“等太子回京，怕是也要来寻朕。”

  听得此话，陆语晴才知晓魏东流今日竟然不在京城。

  难怪皇帝这么着急，用了这么个理由将她打发。

  “皇上仁厚，并未责罚臣女，殿下定能体会您的苦心。”陆语晴知晓皇帝是让她自己去找魏东流解释，免得魏东流来御书房找他问原因，“待殿下回京，臣女会如实禀告臣女错处。”

  “定不会让皇上为难。”

  这般为皇帝分忧解难的样子瞧着乖巧，让皇帝也觉着陆语晴顺眼几分。

  “朕知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