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选择撤退之后，姜应熊的骑兵一直追着俺答。

  俺答是边打边退。

  俺答没想到姜应熊会如此坚定的追击。应该说明军遭遇了惨败，山西和大同出来的部队伤亡惨重。这个时候姜应熊应该是稳住。

  再说姜应熊的骑兵兵力也不算太多，人数上依旧是处于劣势的。不应该如此的胆大。

  可惜和俺答想的完全不一样。

  姜应熊很是果断，很是坚决的追击。姜应熊这种坚决，让俺答是甩都甩不掉。

  一支部队选择撤退，再想要重新聚集起来打仗是非常困难的。为什么“战争论”当中说，退却最容易消磨士气，就是因为如此。

  就算是俺答这样的草原枭雄，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法组织有效的阻击。可是不阻击后面的追兵，那么这种你追我跑的过程当中，撤退一方的损失会非常严重。

  可是俺答也没有办法。

  最后无奈之下，俺答只能是加快撤退的速度。准备用速度甩开姜应熊。不过这个过程当中，鞑靼骑兵掉队严重。特别是有伤的骑兵，根本就跟不上俺答的撤退速度。再说俺答手底下的骑兵作战半天时间，一个个都很是疲劳。不仅仅是骑兵本身，就是他们的马匹也是如此。

  结果一路上掉队情况越来越严重。

  姜应熊并不担心埋伏。

  因为鄂尔多斯部落的骑兵都在这里。

  足足追逐了五六十里，姜应熊才结束了追击。一路上俺答骑兵自己掉队的就超过三千人。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只要掉队，基本上就很难活命。

  “怎么样？”

  姜应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何孟春率领的中军部队也已经来到了交战地点。何孟春让步兵帮忙救治伤员，打扫战场。然后派出手中的骑兵部队，开始截杀掉队的鞑靼骑兵。

  当然也包括去追击溃逃的明军，还有去袭击后面民夫的鞑靼骑兵。

  “不是很好。”

  何孟春叹口气。

  姜应熊也扫了一眼，看到大量的明军伤员，还有他们的尸体。

  也看到了镇远侯顾仕隆。

  顾仕隆站在那里一脸悲伤。

  这一次他从大同带过来的，有一大半都是他亲自培养的部队。不少军官都是跟着顾仕隆打仗好多年的人，甚至里面有些军官是跟随他父亲一起打仗的老部下，但现在伤亡惨重。

  多少跟他一起征战的袍泽，死在了这里。

  姜应熊和顾仕隆两个人是认识的，还一起在大同并肩作战过。走过去道：“伤亡如何？”

  “还在统计当中。不过我这里没有受伤的不过一千三百人左右。”

  “一千三百人？”

  “是啊。”

  顾仕隆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顾仕隆不是没见过战场的残酷，但这一次太惨烈了。自己从大同带出来两万人，现在没受伤的只剩下这么点人。其他不是阵亡，就是受伤，然后是溃散。

  “山西部队的情况呢？桂总兵呢？”

  “他们那边的情况更加不好。到现在收拢的不到六百人，而且全都带伤。桂总兵和他手底下两个副总兵、三个参军都阵亡了。”

  “桂总兵阵亡了？”

  “嗯。”

  姜应熊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桂勇虽然名气不是很大，但资历很深，甚至比姜应熊老爹姜奭资历还深。桂勇也是世袭武官家族出身，还是明孝宗早期的武举人出身。

  在边疆带兵打仗快四十年时间。

  早年在保定、江西等地带兵，后来担任过蓟州总兵、宣府总兵，大同总兵，乃至于担任山西总兵。虽然没有什么非常亮眼的战绩，但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过事情。

  在边疆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管是在蓟州，还是在宣府大同，都没给敌人多少空间。

  算是边境老将。

  除了担任山西总兵，还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是正儿八经从一品武将。

  这样的将军竟然阵亡了。

  还有山西部队，虽然这些年朝廷的重视程度不如大同。但山西的部队也属于边军，平时的训练还是足够的。此次出征两万人，目前收拢的不过六百人。

  就算还能够继续收拢，也不会太多。

  毕竟山西部队溃败。

  在草原上，部队一旦溃败，那就是草原骑兵的靶子。还有两个副总兵，都是正儿八经正二品武将。几个参军资历深的是正三品，资历浅的最少也是正四品。一次性阵亡这么多武将，真的是不多见的事情。

  “我们都被吉囊和俺答骗了。”

  想到现在的情况，姜应熊开始后怕。

  俺答他们弄了一个圈套，用河套这个地方作为鱼饵，把西北这边的边军都套了进来。为了收复一个河套，钻进了俺答设计好的圈套当中。

  就是达延汗横行草原的时候，明朝这样的惨败都是少之又少。

  姜应熊苦笑。

  这一次参战的这些将军，都逃不脱朝廷的惩罚了。

  “嗯。这些都是部队损失，还不知道民夫那边的情况。虽然我们都派部队保护这些民夫，可是吉囊和俺答是有备而来。分兵袭击后面的民夫，情况估计比我们这里更不好。”

  结束了战争，顾仕隆开始考虑后面的事情。

  部队情况都这么严重。

  后面的民夫就更不用说了。为了维持这么多部队的作战任务，动员的民夫超过十万。但军队是军队，民夫是民夫。虽然民夫也有部队的保护，可是哪里能够挡得住俺答他们的骑兵部队。

  骑兵部队冲过去，那些人完全没有反抗余地。

  “加上民夫，十多万人的伤亡，你我万死难赎其罪。朝廷部署多年的收复河套计划，在我们手中就这么失败了。”

  顾仕隆仰天长叹。

  顾仕隆家族乃是勋贵之家，从第一代镇远侯顾成开始，基本上都领兵打仗。不像是其他勋贵家族，后人就算在朝廷有职位，但大部分都是挂名的虚职。

  到了顾仕隆更是如此。

  顾仕隆二十岁袭爵，到现在快三十年时间。镇远侯家族受器重，顾仕隆袭爵之后更是如此。明孝宗非常欣赏顾仕隆，因此顾仕隆刚刚袭爵，不过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担任朝廷册封宗室子弟的正使。

  后面领兵也是非常顺利。

  甚是上一次战争之后，朝廷都有给镇远侯顾仕隆提升爵位的风声。就是因为镇远侯对于朝廷火器部队的贡献和战功。可惜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此次如此严重的败仗，他们这些人都要承担责任。

  严重的话，不要说是升爵位，家族能不能保住爵位都是问题。

  “哎——”

  姜应熊也只能是仰天长叹。